白披风质地很好,既可以将诱人胴体包裹,又不至太薄而走了光。只是曲线毕露,本就成熟的尤物更添魅惑。
时年,杨玉环三十八岁。因保养有术,身形外貌俱与那双十年华的佳人无差。别说赳赳武夫,便是娇俏可爱的杏儿都对贵妃极其倾慕。不说女性都是双性恋么?她们不只喜欢帅哥,也很喜欢美女。
所以老宅男风姿绰约、语气不善的问小杏儿,后者只感慌乱,倒没多想。很快,小杏儿眼里便只有那样式怪异、性感漂亮的新式衣服了。
这可不怪小杏儿定力不够。清公司时代的旗袍本将衩开到了腰上。里着裘衣,保守有余,性感不足。老宅男这件可开到大腿根的民国公司版。
杏儿高超的缝纫手艺使若隐若现与神秘并存,安全与妥帖并现。唐公司的文化本就多元,兼容并蓄之下,那简单的白色旗袍倒有了风情万种的味道。
话说唐公司可是地星时尚的风向标,一件新式服装出现,必能掀起新的时尚浪潮……
“你...我...啊...”杨小海询问杏儿,知晓了所处的时段,也想起了将要发生的历史事件。作为宅男,有关杨贵妃的历史剧绝没少看。
接下来的事,绝不是杏儿一个小女官所能抗衡的。有感为自己缝旗袍、搀扶、年龄小兼可爱等因素,杨小海打算支开她,省的做了小炮灰。
可刚想说什么,那迟到的、晚点的、属于杨玉环的记忆却姗姗来至。轰的一下蛮横灌进了脑。杨小海再说不得什么,只顾着一昧接受起来。
几次灌输下来,多少有了点经验:只要不抗拒,聚精会神,接收过程便会相应的顺利些。所以贵妃娘娘凶巴巴的问了一句,之后便闭口不言。任凭小杏儿将新潮性感的新衣缝合修整、渐趋完美。
杨玉环立于马车前一动不动。可别人却没她研发新衣的闲情。唐公司名将陈玄礼向总裁玄宗奏请时,太子李享率飞龙禁军发动了蓄谋已久的政变。
他把这小小树林围住,使箭矢,许出不许进。君臣逃离宫廷总部,置身这无有大军驻守拱卫的荒郊野地,又禁军在手,实乃发动政变之无上良机。
一系列行动行云流水,兼且衔接的天衣无缝。那边宰相杨国忠刚被剁成了饺子馅,这边的陈玄礼就跳将出来。
先将弘农杨氏的领军人物干掉,再代表禁军将士请愿:“……愿陛下割恩,以匡国法、明心智、正人心!”
众禁军佣兵早得命令,闻言立即附和。一时间,声震四野。而太子李亨,则携其两子隐于暗处。虽有弑君杀父之心,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能不露面就尽量不现眼。
待佣兵喊过数声,陈玄礼对着沉默不语的玄宗又道:“民心向背,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乃一不通政务之武人,若君上割舍了众军士的后顾之忧,不才愿冒死陪君上入蜀避凶。请君上圣裁。”
话说到这里,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一、贵妃也姓杨,倘不死,留在皇帝身边,那么她早晚必翻旧账。
二、你这个唐公司总裁得表态啊!要还和以前一样的浑浑噩噩、任由小人为非作歹,那么将士心绪不宁,军心必乱。到时犯了众怒,我可管不了。但你要是舍了美人,我就愿意保你入川躲避安禄山。你看着办吧!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众佣兵环立、李亨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摆在玄宗面前的,是个必选的单选题。
A:江山
b:美人
c:儿子
d:抹脖子
别小瞧了d选项。要是玄宗脑抽,选择了牺牲小我成就大我,那历史走向可就大不同咯。
说笑了。即便李隆基曾经如何贤明,现在已被绝对的权力腐蚀成了混蛋。自私成性的他绝不可能自戕,为谁、为什么都不可以。
但陈玄礼确实让他久久不语。因为他在衡量。他知道杨贵妃久居深宫,即便杨国忠真的谋了反,她又怎会知道?无有一兵一卒且手无缚鸡之力,她又能做什么?
所以,她是无辜的,杀她不仁,再说自己也确实不舍。
但是,如果不杀杨贵妃,军心一乱,李亨必然暴起。到时候,不光是失掉江山的问题,怕是连性命都难保。现在能活着,甚至还能考量,全赖陈玄礼的忠心。
恰恰是人心,乃是最不经考验的东西。要真寒了陈玄礼的心,他真会拔刀相向的。但是,那可是自己最爱的人呐……
衡量来衡量去,就是难下决断。陈玄礼也不着急,就那么跪着听信儿。任凭远处的李亨怎么催促,兀自稳稳不动。
小树林另一头,小杏儿已经将“旗袍”缝制完毕。她将头一低,贝齿扣合,咬断了丝线。把针线收进随身带着的“百宝囊”,忍不住又看了眼那野性又靓丽的“旗袍装”。
都说“人靠衣衫马靠鞍”,这话反过来说也成立。有的人天生就是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杨玉环不仅穿什么都漂亮,还能赋予衣服一种别样的高贵气质。
小杏儿看着看着便入了迷。她在幻想,倘若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这“旗袍”,于人前走上一遭,那该是怎样的高光时刻?
“杏儿,跟本宫有多久了?”忽然间,僵直不动的美人雕像活了过来。杏儿姑娘顿时将杂念尽收,变回了那个谨小慎微的贵妃近侍。
“回娘娘,奴婢十岁因家贫入宫,而后便被娘娘选中,直到如今。粗略算算,已有六载了呢。”
“这些年,本宫待你如何?”杨玉环追问。
“奴婢是有大气运的。拜娘娘所赐,家母病重有药,家严离世有序,家兄三人俱在常安置有薄产。就连奴婢,仗着娘娘恩宠,都不知免了多少次的死罪。拿这次的祸事说吧,桃儿、兰儿、梅儿都没来得及出来,至今生死还未知呢!”
杏儿心有所感,对熟悉的娘娘开始滔滔不绝。此前,娘娘的反常着实让她无所适从。
“嗯,既如此,本宫便指你一条生路,也算全了主仆情谊。即刻、马上、立即于本宫面前消失!”杨玉环面罩寒霜,与刚刚的和熙模样判若两人。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杏儿顿时慌了神。噗通跪倒,惶恐道:“全怪奴婢笨手笨脚,怠慢了娘娘。您尽情打我骂我,只求别赶我走……”磕头如捣蒜,实实的丢了魂。
“呵……”杨玉环忽地凄绝一笑,探手虚搀:“你没错。错的是本宫。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还了俗……”
杏儿又迷糊了。凭第六感,她认定此时的娘娘是朝夕相处的人,可怎么说的话还是听不懂呢?
“本宫活不久矣,片刻之后,便有人来取本宫性命。你若不走,势必被本宫所累。既已知晓结局,又何必累及无辜?”
“娘娘...”
说话的,正是杨玉环本人。于前几次不同,随着大量记忆涌入,杨小海被迫将杨玉环的一生记忆收入灵魂。但不知怎的,他的一些记忆也反灌入了杨玉环的灵魂。
不是全部,仅唯历史有关杨贵妃的那段。至于杨玉环把这段记忆理解成神的启示还是佛的点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古代四美之一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并对此深信不疑。
杏儿姑娘三步一回头,洒泪而去。她不敢违逆,却忘不了娘娘的大恩。曾几何时,年幼的她失手打碎了圣物,按律当移九族。是娘娘,亲口说圣物乃她把玩所碎。自那时起,杏儿姑娘的性命便有了寄托。
又有时,她被王孙公子堵住,欲行那猥亵游戏。还是娘娘,不仅赶走了那帮半大孩子,还勒令他们的家长严加约束。从那以后,人人都知她是娘娘的红人,再不敢欺负戏耍于她……
如今,高高在上的娘娘竟要死了?杏儿姑娘不敢怀疑贵妃的话,人微言轻,留下确实没什么用。但……她胡杏儿虽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认几个,却懂什么叫知恩图报,什么叫生而为人……
好歹是宫中红人,杏儿姑娘一直出了小树林都没人拦。她顺小道离开大军,直奔不远的山中村落。
她和谁都没说,其实不远的村落便是她的家乡。在那里,有着三位同父同母、疼她怜她的哥哥……本打算抽空看看兵祸有否累及家人的,这下倒好,不用写假条了……
树林另一边,玄宗思索良久,情丝难断。见总裁如此,玄宗身后闪出一人来。那人身材魁梧,却始终弯腰弓背,一脸谦恭。不是玄宗身边伺候的宦官—高力士还能有谁?
高力士悄声贴近玄宗,于耳下气声说道:“陛下,贵妃确实无罪。然佣兵将士们杀了宰相全家,又屠了二位夫人;贵妃姊妹继续侍帝,陈将军岂能心安?陛下,再不审时度势,激得陈将军铁了心,那太子可是要弑君的啊!难道君上忘了太宗、高宗、武后不成?”
玄宗总裁顿时大惊,森冷寒意顺脊梁直窜,汇至灵台,久久不散。玄宗暗叹:事已至此,朕实无力回天。
将心一横,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高力士,传朕口谕,赐贵妃杨氏,金酒一杯、白绫三尺。”言罢,仰面闭目,再无半字。
“奴婢遵旨。”高力士跪倒领旨。
一直跪等的陈玄礼顿时满血复活,大吼道:“左金吾卫佣兵何在?”
立有人肃声应答:“末将听令!”
甲胄铿锵,一颌下无须、未系披风的年轻将军疾步上前。那佣兵浑身是血兼披挂着残肢碎肉,野蛮、原始、残忍,死亡的气息直冲穹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