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吓得浑身颤抖,慌忙将搭在身上的一群拽下来,“我不知道,不知道。”
诸葛榕斓攥着她的衣裙,五指收拢,骨节泛白,“找!”
明净和清风领命,快速带着九罗刹找下去。
男人面目沉寒,看着手里的衣裙,苍凉一笑。
他知道今日她想要出来的目的,但依旧想要带她出来。
只因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向他撒娇,向他乞求。
他又如何不答应?
明知道她想逃,他还是带她出来了。
她究竟有多想离开他?
连一次虚心假意陪他这一天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
天色渐晚,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溢出角落里,一抹身影蹲在地上,身着破烂的衣袍,眼前放着一个碗。
低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容颜。
所有路过的人皆是无视她,仿佛她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秦陌芫双眸轻敛看着脚边,她能感觉到这四周都是诸葛榕斓的人。
直到半夜,那些气息渐渐远去,她才起身离开。
胥城外,一抹黑影极速而来,站在远处的树枝之上。
手执弓箭,冷冷凝着城内。
来往巡逻的人丝毫没有发现。
手执弓箭,箭弦上搭着五支利箭,在月色下泛着森寒的冷意。
城门处,几道身影缓缓而来。
慕容燕璃凝着远处,目光阴邪道,“你明日就要攻城了?”
韩九忱恭敬道,“回皇上,正是。”
慕容燕璃负手而立,薄唇挑着冷冷的弧度,“好,朕等着你取慕容芫的头颅来,等着你攻占凤城!”
韩九忱敛眸,声音冷沉,裹着让人参不透的意味,“臣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男人看向远处,黑眸深沉。
城外之处,秦陌芫双眸微眯,冷冷的凝着城楼之上的慕容燕璃。
手中的力道加大,在沉寂的夜里骤然松开!
五支利箭卷着凛冽的寒风刺了过去!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挑起凤城和胥城的战争,她好找机会混入胥城的军营里。
单手攥着弓箭,冷眉看着五支利箭飞速一般的而去!
*
胥城外,所有的侍卫都未注意。
城楼上,慕容燕璃身上的气息骤凛,凝眉看着那极速而来的利箭。
薄唇邪气的勾起一抹弧度,掌心凝聚内力。
但!
在他刚要阻挡挥去那些利箭时,竟然发现浑身无法动弹!
这现象明显是被人点了穴位!
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步的人,除了韩九忱别无他人!
慕容燕璃看着那五支利箭越来越近,心沉入谷底!
没想到到头来他会栽倒自己人手里!
他早已想过防备韩九忱,却没想过会在这时候葬送自己的命!
眼睁睁的看着五支利箭狠狠刺入他的身体,剧痛席卷而来!
一直利箭直接穿透他的脖颈,刺入身后的城墙。
血液喷溅,慕容燕璃倒在地上。
“抓刺客,皇上遇刺了!”
常柯从城楼下跑上来,脸色骤变,。
他看向远处,只见一抹身影消失在密林处。
脸色一沉,飞身追了出去!
韩九忱的扫了眼远处,薄唇紧抿着,向远处渡了个颜色。
冷寻领命,随着常柯的身影追了出去。
男人扶住慕容燕璃,吩咐道,“快请太医!”
侍卫们乱成一团,他们知道刺杀皇上的人一定是北凉的人。
慕容燕璃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攥着韩九忱的手臂,五指用力,在他手臂上留下血痕。
“你……你……”
他想说话,奈何喉咙被利箭刺穿,根本长不了口。
他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他更没想到韩九忱会帮着秦陌芫杀了他!
侍卫们都去追此刻了,只留了韩九忱的心腹。
男人俯身,薄唇附在慕容燕璃耳边,“你可知道,十年前在老侯爷利用我时,我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侯爷是我杀的,韩岩绪也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就连笙帡也是我杀的!”
慕容燕璃瞪着他,眸底有着震惊和怒火。
韩九忱冷笑,“我筹谋了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还有——”
男人挑眉,眉眼里都是轻蔑的嘲讽,“你可知道白峰崖交给白梓墨的信函里写了什么?”
慕容燕璃想说话,却张不开了口,但那眼神恨不得将韩九忱千刀万剐!
男人冷笑,“其实你你不姓慕容,你应该姓——韩!”
慕容燕璃脸色一震,即便苍白沾满血色的容颜也遮不住那震惊的神色。
韩九忱嘲讽,“当年华妃生辰时,老侯爷在皇宫醉酒,强了华妃,这件事华妃一直没有告诉过皇上,自此怀孕后,华妃和老侯爷都知道那是谁的孩子,你真以为老侯爷会为了皇帝的孩子做到如此?真以为老侯爷只是单纯的爱华妃才如此费尽苦心的对你?”
他冷笑道,“错了!因为你骨子里流的是韩家的血,老侯爷一直如此不过是想让韩家的人坐上皇位!”
他之前也不知,也以为是老侯爷因为太爱华妃才做到如此地步。
直到那一日他去了老侯爷的房间,不小心触碰了灯盏的机关,进入了他的密室,发现了一些信函。
这件事只有白峰崖和老侯爷知道,如今想来白峰崖能给白梓墨的信函必然也是如此。
怎么可能?
他竟然不是姓慕容?
一定是假的,假的!
慕容燕璃想要说话,脖颈的血却越来越多!
韩九忱捂住他的脖颈,冷冷一笑,“下去陪笙筝吧,你就不该回南戎,不然你还能捡一条命。”
“慕……慕”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韩九忱攥住她的衣襟,眉目冰冷,“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若不是你非要秦陌芫的命,我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又是因为秦陌芫!
慕容燕璃震惊的看着韩九忱,莫非他真的对秦陌芫动了情?
似是看出他的神情,韩九忱只说了一句,“她的生死只能由我来抉择,任何人没有资格!”
“下去找笙筝吧。”
韩九忱松开他,看着慕容燕璃倒在地上,鲜血侵湿了他的衣袍。
俊容布满鲜血,浑身颤抖,一双眸死不瞑目的睁着。
一切都结束了……
韩九忱冷声道,“皇上驾崩了……”
一直束缚了他十年的仇人死了!
韩九忱闭上双眸,隐匿了眸底的冰冷。
*
密林深处,秦陌芫脸色冰冷,手指长剑,冷眉凝着对面的常柯。
她讥讽冷笑,“你主子只怕已经死了!”
她亲眼看到五支利箭刺入慕容燕璃,其中一支穿透了他的脖子!
他必死无疑!
常柯恨恨的瞪着她,执起长剑冲了过去。
夜幕中,两人打在一起,不相上下。
秦陌芫冷冷一笑,“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
挥手一样,长剑划破他的后背!
再次挥剑,划破他的双臂。
常柯踉跄的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即便死我也要杀了你!”
秦陌芫手执利剑,在手中打了个转,眉心微挑,“口气倒是不小,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
常柯冲了过来!
秦陌芫敛眸冷笑,在他过来之时,身形骤然一闪,长剑从他身后刺穿!
常柯一怔,看着身前刺穿的长剑,脸色苍白到极致。
她松开手,走到他身前,唇角微挑,“奴才倒是个好奴才,可惜跟错了主子!”
掌心凝聚内力,在他胸口一拍!
贯穿他身体的长剑骤然退出插在身后的树枝上。
常柯吐了口血,双腿跪在地上没了气息。
如今慕容燕璃已死,韩九忱他们也定然以为是凤城的人杀的。
这场战争用不了几日变成发生。
如今只要杀了韩九忱,夺回皇帝之位!
她想过了,父皇的血脉如今只剩下童豆豆一人,其余的人全被慕容燕璃所杀。
能继续慕容皇族的帝位,也只有童豆豆最适合!
秦陌芫冷眉,转身离开。
但却在转身之际,看到远处站着的身影。
正是冷寻!
眉目一沉,她沉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寻看着她,扫了眼早已没了气息的常柯,“在你杀他的时候来的。”
秦陌芫紧抿着唇畔,后退两步,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授了韩九忱的命令!
“杀了慕容燕璃和常柯,你逃不掉的。”
冷寻只是冷漠的说了这么一句,冷冷的凝着她。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着,她讽刺勾唇,“所以你是来抓我的?”
冷寻没有言语,而是目光看向了她身后。
秦陌芫心头一凛,蓦然转身,在她身后的几步之遥,郝然站着的是韩九忱!
他何时来的?
她竟一丝察觉都没有。
心神一凛,她戒备的凝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更加紧攥,“怎么,杀了你的主子,这是来杀了我吗?”
韩九忱看着她略微苍白的容颜,拧眉道,“你瘦了很多。”
“我如何与你无关!”
秦陌芫冷冷回击,脸色冰冷,浑身戒备。
男人勾唇一笑,“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秦陌芫冷笑,“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何要记着你说过的话?”
韩九忱黑眸轻敛,眸底划过一抹受伤。
他抿唇一笑,黑眸一瞬不瞬深凝着她,“我说过,你若再回来,就别再妄想离开了!”
秦陌芫蹙眉,“你想做什么?”
男人上前几步,眉目深沉,一字一句道,“带你回南戎,回到原本就属于你的地方。”
秦陌芫浑身紧绷,想要趁机离开,可男人似乎早已察觉,蓦然逼近。
脸色一变,她还未反抗,男人便点了她的穴位。
“秦陌芫,你不是我的对手,白梓墨的内力你无法全部利用。”
韩九忱抱起,朝着胥城而去。
秦陌芫脸色沉寒,怒吼道,“你不配提起白梓墨的名字!”
男人脚步未顿,“他依旧死了,你又何必一直执着?”
“即便他死了也永远活在我心里,就算死我也要为他报仇!”
秦陌芫咬牙,一字一句,“杀了你!”
韩九忱淡笑,黑眸淡淡的落在她容颜上,“原来你这么恨我?不过也好,恨到极致便是爱,我不在乎。”
“无耻!”
她恨恨咬牙。
韩九忱看着远处,黑眸下隐匿着伤痛。
在她心里他还真是一丝好感都没有。
*
凤城内,清风疾风一般的冲来跪在诸葛榕斓身前,“爷,秦公子有下落了。”
男人身躯微颤,凤眸黑沉,下颚都有了胡茬,沧桑了许多。
闻言,他拽起清风,急声道,“她在哪?”
清风眉心一蹙,“她被韩九忱带进了胥城。”
男人凤眸微眯,周身的气息沉寒无比。
又是韩九忱!
“明净,召集楚家军,本宫要攻打胥城!”
男人声音沉寒,亦如寒冬里的冷冰。
明净领命离开。
诸葛榕斓走向窗杵旁,看着外面的月色。
芫儿,等我……
即便她再恨她,他也要将她带回来!
他无法忍受秦陌芫在别的男人身边,尤其是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
晨曦的光线映在透过窗杵洒在房间里,泛着几许凉意。
秦陌芫坐在软椅上,眉目冰冷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毫无食欲。
房外传来脚步声,男人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还不吃吗?”
韩九忱在她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的佳肴,勾唇一笑,“吃上点,你昨晚一夜未睡,难不成连烦也不吃了?”
说着,男人为她夹了些许的肉食,“你不是喜爱食荤吗。”
秦陌芫冷笑,“你倒是连我的喜好都摸得清楚!”
男人挑唇一笑,“毕竟我们相识了一年,不是吗?”
是啊,相识了一年,也利用了她一年!
秦陌芫冷眉,“放我走。”
韩九忱俊容毫无波澜,继续为她布菜。
秦陌芫蹙眉,声音近乎低吼,“放我离开!”
男人紧抿着薄唇,依旧没有言语。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食物,她猛地拂袖挥开,“够了!”
男人的长臂横在空中,薄唇愈发的紧抿。
周身的气息变得冷沉,夹杂着令人看不透的气息。
秦陌芫冷冷瞪着他,“韩九忱,别以为我现在杀不了,将来就不会杀了你!”
男人黑眸轻抬,放下筷子,声线低哑,透着受伤,“你就那么想杀了我?”
“是!”
没有犹豫,果断而言。
韩九忱敛眸一笑,笑意透着一丝落寞苍凉,“看来你还真是很透了我。”
秦陌芫冷冷凝着她,忽然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
她想要强忍住,可来的强烈!
她终是忍不住,捂着嘴在一旁干呕。
韩九忱脸色骤然黑沉,咬牙切齿道,“我就那么令你不齿?”
“是……”
在还未说完,腹部骤然袭来一股痛意,痛的她浑身颤抖。
见她脸色不对劲,甚至泛着冷汗,韩九忱察觉到不对,起身过去。
秦陌芫猛地推开,冷冷瞪过去,“别过来!”
男人脸色冰冷,深深凝着她。
腹部痛的厉害,让她止不住蜷缩起来。
见韩九忱走过来,她刚要阻拦,却被对方再次点了穴位!
“卑鄙!”
她瞪着他,眸底充满厌恶。
韩九忱没有理会她的怒骂,指腹探在她的脉搏处。
下一瞬,俊容一沉,黑眸都卷着沉沉的寒意。
男人死死的凝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怀了诸葛榕斓的孩子?”
秦陌芫心里一颤,迎着他的视线,讥讽道,“是又如何!”
是啊,是又如何?
是他亲手将她推到北凉的,是他亲手将她推到诸葛榕斓身边的,他又在介意什么?
最没资格介意的就是他!
男人敛眸,声音沙哑的厉害,“你用了内力导致动了胎气。”
秦陌芫冷声道,“滚!”
韩九忱看着她,“我再不济也不会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下手!”
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她的。
秦陌芫讥讽冷笑,“我永远都不会再信你!”
男人蹙眉,“现在由不得你!”
言罢,单手撕下一截袍角,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了几种药方交给冷寻,“速去速回!”
冷寻领命,看了眼秦陌芫,转身离开。
秦陌芫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恨,“韩九忱,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男人敛眸,眸底泛着受伤。
他现在在她眼里还真是连尘埃都不如。
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侍卫跪在韩九忱跟前,脸色苍白,声音急促,“侯爷不好了,北凉太子带着楚家军正在攻打胥城,此时城门已经被破开了!”
韩九忱脸色微变!
没想到诸葛榕斓的速度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楚家军更是比几十年前还要厉害!
此次来胥城他本是设计让慕容燕璃死,因为他知道诸葛辰风根本没有能力攻打胥城。
根本没有想到诸葛榕斓会来,更没想到会带着楚家军!
此次南戎已经经历了一次血战,根本抵抗不了和北凉的对战。
他的人都在祁安城按插着,更不可能在这一刻过来!
韩九忱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秦陌芫心神颤动,侍卫的声音一直在耳畔萦绕。
诸葛榕斓带着楚家军来了。
是来救她了!
可是,这一刻她不想见到他。
明明如今这样就好,为何非要来?
为何非要找她?
韩九忱将她抱到床榻上,看着她垂眸始终缄默不语,低沉道,“等我回来。”
秦陌芫躺在榻上,腹部很痛,却无法动弹。
韩九忱离开了,房间再次恢复沉寂。
秦陌芫眉心紧拧,疼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情急之下,她费尽全力用内力冲破了穴位,唇角更是溢出鲜血。
龙符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秦陌芫忍着同意弯身去捡,心口骤然刺痛,又是一扣血吐了出来。
这一次直接吐在了龙符柱上。
秦陌芫脸色微颤,看着鲜血竟然在龙符柱上渐渐消失。
怎么回事?
之前她试了那么多的法子,鲜血根本没有渗透。
为何这次自动被没了?
腹部很痛,甚至察觉到身下有温热溢出。
秦陌芫脸色一变,苍白到极致。
她的孩子!
当初她不想要,可这一刻发现他要离开,却心疼万分。
不要……
她的孩子绝不能有事!
秦陌芫双眸猩红,泛着泪水,捡起龙符柱,脚步踉跄的跑出去。
她要找诸葛榕斓,只有他才能救他们的孩子。
他是神医,一定能抱住他们的孩子。
当秦陌芫来到城门时,双方正在对峙。
“榕斓……”
她站在远处,目光紧紧凝着远处骑在高头大马,身着银丝盔甲的男人身上。
他是那般俊美,俊美的令人望尘莫及。
周围很静,静的压抑。
她的声音突起响起,两个男人皆是看向她。
韩九忱脸色一变。
诸葛榕斓凤眸一沉!
她唇上都是血渍,白袍上都沾染着血渍,在她手里攥着龙符柱!
龙符柱!
那东西不是被他毁了吗?
莫非毁掉的那个是假的?
“榕斓,我们的孩子……”
秦陌芫脚步踉跄,忽然倒在地上。
此时,两人都看到在她裙袍下鲜红的血渍!
“芫儿!”
“秦陌芫!”
两道声音骤然响彻,同时朝她而来。
秦陌芫腹部痛的抽搐,忽然间感觉手心一烫,那种烫意直冲心头,让她心头一震。
难道……
她猛地抬头看向诸葛榕斓他们,见他们急速而来,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惊慌无措。
“榕斓……”
秦陌芫张了张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竟然渐渐开始透明。
原来是怀孕后的血才能让龙符柱带她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