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墨伸手拂开白峰崖的双手,步伐僵硬的后退两步。
黑眸沉沉,绞着痛色。
看了眼对面的秦陌芫,薄薄的唇抿的冰冷颤抖。
怎么回事如此?
父亲为了秦陌芫如此待他。
而他竟然和秦陌芫是亲表兄妹!
男人踉跄着脚步,修长的身躯在晌午的大殿光线下,颤抖的厉害。
转身,步伐极快的朝着大殿外而去。
白峰崖顿在原地,看着白梓墨离开的身影,眸底沉着万千的悔恨痛意。
秦陌芫眼睫轻颤,身子几不可微的颤抖着。
她僵硬着步伐走到白峰崖面前,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他,艰难问道,“你是我……舅舅?”
白峰崖眉心紧拧,目光深深的绞在她身上。
随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芫儿,你不知道舅舅想喊你一声芫儿想了多久。”
这一声,相爷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又像是积压了几十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
秦陌芫眸光轻敛,眸底的泪止不住滑落。
所以这个亲舅舅为了外甥,将自己的亲儿子推入地狱。
这份恩情,这天大的人情,她该怎么去还?
她欠了白峰崖的。
更欠白梓墨的。
只怕这一生她都无法还清这个人情。
浑身剧痛,一直隐忍的痛意此刻迸发。
秦陌芫紧咬着下唇,狠狠咽下喉间的腥味。
艰难的伸出双臂回抱住白峰崖,哭泣道,“舅舅——”
这一声舅舅让白峰崖的双目瞬间通红,泪也止不住话落。
这一声舅舅他等了近二十年,终于听到了。
梓墨……
秦陌芫松开白峰崖,看向大殿外。
她必须找到白梓墨,这一刻她比谁都怕他出事。
忍辱了两年的屈辱,八年的痛苦,若换作是她,她只怕早已承受不住。
推开白峰崖,她朝着殿外而去。
但,手腕一紧,诸葛榕斓低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让他单独静静,你现在去只会让他更难受。”
秦陌芫脚步一顿,抬手捂着唇畔,瘦弱的肩膀不停的颤抖。
显然是在压抑着哭声。
挣脱诸葛榕斓的禁锢,她冲着大殿外跑了出去。
一路冲回东宫,将自己关在寝殿,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双臂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压抑的哭着。
一声“吱呀”的开门声传来,秦陌芫还未抬头,便被一道绵柔的掌风裹的卷进了一睹怀里。
男人大手一挥,寝殿门被内力关上。
净白五指轻抚她的青丝,男人低沉轻柔的声线拂过耳畔,“想哭便大声哭出来,无需忍着。”
熟悉的气息沁入鼻翼,熟悉的怀抱让她瞬间大哭出声。
*
将军府内,房中气氛沉寂,守在外面的下人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一声。
“啪——”
刺耳响亮的声音骤然传出,带着男人愤怒的声音,“笙家就这么教你的吗?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失了清白之身,这是丢尽了笙家的脸面!”
笙帡扬起大手,脸色冰冷,想要再度打一巴掌上去。
笙筝捂着脸颊,吓的一个哆嗦。
一双水眸潋滟,盛着泪水,要落未落,看起来她倒像是委屈极了。
第二巴掌终是没有打下去。
笙帡气恼的一挥手臂附在身后,转身看向外面,胸腔因为怒意起伏的厉害。
伸手捏了捏眉心,听着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眸底满是忧愁。
他转身轻叹,目光不舍的看着她,“筝儿,大哥今天就要出发去胥城了,不能看你当新娘子的模样了。”
抬手,宠溺的抚摸着她微微红肿的侧颜,嘱咐道,“切记,大哥没在祁安城,你谁也不能信,做任何事三思而后行,尤其不能相信慕容燕璃,他并不如表面那般无欲所求。”
笙筝扑倒大哥怀里,哭了出来,“大哥,是筝儿害了你。”
若不是她的任性,筝家怎么能走到这个地步?
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笙帡拍了拍她的背,敛去眸底的仇恨,宠溺一笑,“没事,大哥即便被贬到胥城同样拥有势力,慕容燕璃若是敢欺负你,你就飞鸽传书给大哥,大哥派人收拾他给你撑腰。”
笙筝哭的更凶了。
紧紧抱着笙帡不舍得松手。
男人看向远处,目光深远忧虑,“筝儿,大哥不在的时候你不要主动招惹慕容芫,先暂时忍着,时机成熟,大哥会亲自来接你。”
笙筝一怔,错愕抬头,“大哥,你……”
男人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好笑道,“看你哭的都变成小花猫了。”
笙筝神色微凝,抿了红唇,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她知道大哥有自己计划,既然他不说,她也不问。
若是问了,知道了,反而自己会坏事。
*
黄昏将至,红霞染红了半个祁安城。
东宫寝殿内,女人低声的哽咽渐渐落下。
眼帘微凉,男人指腹轻轻拭去泪水,见她眸光微敛,泪水还在不停滑落,倾身吻上她的唇。
秦陌芫心神一颤,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泪水流的愈发收不住。
将她箍在怀里,挑起她的下颚,低沉薄怒的声线自薄唇溢出,“这是准许你最后一次为别的男人流泪。”
秦陌芫抿着红唇,没有言语。
男人凤眸深沉,指腹轻柔的拭去她眼帘的泪水,“说说吧,为何忽然失踪?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察觉到腰身禁锢的长臂收紧了力道,看着男人凤眸下卷着的沉怒,她低下头,沉默了。
下颚一重,男人逼近,寒凉的语气霸道盛着怒意,“秦陌芫!”
她心尖一颤,拂去他的手,“我说就是了。”
秦陌芫低哑着嗓音,带着一丝鼻音道,“那晚我回到客栈想了许久,坏了你的计划,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悄悄溜出去,拿着皇后的箭杀了御史台主。”
男人眸色骤深,搂着她腰身的大手愈发紧箍,低斥道,“男人的事何须你一个女人来插手?你能做好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就好。”
凤眸下,一抹愧疚一闪而过。
若是那日没有将气撒在她身上,她又如何能离开?
秦陌芫低着头,继续道,“就在我准备潜入御史台府时,看到秦叔叔的身影,于是就追过去。”
说到这里,她身躯几不可微的颤了下,男人眸底一凛,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始终低着头,“秦叔叔正被人追杀,那帮人正是刘贵妃的人,我本想带着秦叔叔去客栈,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又堵着客栈的方向,无奈之下我们就出了城外,最后被那些人追杀的一直出了祁安城快到府城的路上。”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着诸葛榕斓,“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吗?”
男人眸色微深,沉吟了下道,“北凉临城外山里的那个大夫,祁箪?”
秦陌芫一震,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男人薄唇轻挑,兴味的弧度性感撩人,“猜的。”
其实不然。
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去查了,查了才得知,是那个人。
看来,那人的势力不只是表面的山里大夫。
能将两个人隐匿起来,不被浮冶阁与锦陌山庄的人查到,势力不容小觑。
秦陌芫瞪了眼他,继续道,“当时我……秦叔叔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昏迷了七天才醒,等他养好伤,我们一路乔装打扮,躲避刘贵妃的追杀,这才到了皇宫,接下里的事你都看到了。”
净白五指捏住她的下颚,男人沉声道,“日后没有我的允许,切不可一人单独行事,不要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秦陌芫笑道,“知道了。”
脸色微微苍白,她微敛了眸光,将眸底的痛意掩藏起来。
“你还要瞒我多久?”
男人低沉薄怒的声线蓦然响彻耳畔,卷着浓郁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