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薛平一阵风似卷进大堂里。
府中的丫鬟列队在旁,险些被那阵臭风熏得葬送了职业生涯。
我的个亲娘哎,大人说是去参加美食大会,怎么不识路吗,跑进粪塘里玩了一圈是怎么滴?这也太臭了吧。
翻白眼忍住胃里翻腾,屏息凝神。
可再怎么闭气,那臭味还是会通过七窍里的某一窍窜进鼻子里,又像能从身体的毛孔钻进去,再这么憋下去,自己都命悬一线。
“还傻愣愣地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水,取衣来。”小厮李成成怒斥道。
这话简直就是救命了,丫鬟一出溜撒开脚就往门口冲啊,冲得太急,在门外还撞在了一起,谁也不知道谁该去负责那方面的事。
“欸欸欸,回来两个人,过来帮老爷把这软垫子弄下来。”
没能及时爬起来的丫鬟,就只能认命地再次踏进大堂。
软垫贴背,可见一片黄白色物体,丫鬟不知那是蛋黄蛋白,只天真地认为是大人忍不住失禁,那种恶心感难以言喻。
而在老爷面前,她们却不敢表现出厌恶,只能是哆哆嗦嗦使劲拉着软垫。
粘连紧实,她们怕弄坏官袍,那更是扒不下软垫了。
李薛平愤怒至极,顺手赏了她们一耳光,厉声叫她们滚走。
这李成成就一谄媚奴才样,身智全无却爱使小聪明,没等老爷发话呢,就说着他来试试,抓着软垫,使出那吃奶的劲往外一扒拉,李薛平就跟着那力量往后退。
他一看,这样肯定下不来嘛,又叫老爷他站稳了,然后一抬腿,左脚就踹上了李薛平的后腰,手上动作跟着那么一扒拉!
裂帛声‘唰拉’一下响起。
软垫子是扯下来了,只不过……
主仆二人一个摔个乌龟翻身,一个撞到太师椅靠背上,软垫上,多了一片四四方方的袍片,而李薛平只感觉着二十年来第一次,后背下那么凉快。
他脸色一僵,也顾不得脑袋上磕出的痛,伸手往后一摸。
当下,李薛平气得鼻子都歪了,二话不说,扭头朝地上的李成成又加了两脚。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你可知道伤了官袍能把你的脑袋给砍咯,废物,饭桶,大大的饭桶!”
李成成又痛又惊,一听自己脑袋不保,吓得疼痛也忘了,赶忙翻身过来跪好了,一个劲地求饶啊,“老爷饶命啊,我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就这么掉脑袋啊,老爷救我啊!”
听着他那些胡言乱语,李薛平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愤怒暴躁地就把桌上的茶碗瓷瓶统统地甩落下地,还觉得不解气,又开始造那些桌椅板凳,转瞬时间,大堂里的空气都搞得乌烟瘴气的。
李成成在旁哆哆嗦嗦地跪趴着,那些碎屑木头砸在身上也不敢吭声。
一直等着李薛平发泄完毕,跌坐在太师椅上。
他那一屁股坐下去,就碰触到冷冰冰的木头板子,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骂骂咧咧。
那样隆重的场合丢人现眼,一个寡蛋薰翻了半城的百姓,还有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参赛选手,将来回去这么一传,好嘛,应嘉县姓李那个县丞大人,丢脸就丢得全朝百姓皆知了。
没脸啊,丢光了他薛家的脸面啊。
李成成察言观色,看李薛平像个破洞的皮球一样瘪了气,这才支支吾吾道,“老爷,今日之事,一定是有人恶作剧想要整蛊您,您是高高在上的县丞大人,想要找这个人还不简单吗?此事交给小的去办,只要咱们抓住了他,定是要叫他付出惨痛代价不可!”
这话真提醒了李薛平,立刻就把目标锁定在凌梧桐身上了。
除了这个女人也不会再有别人,从前敢把他推下泥地,今日就敢故技重施。
可如今的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少年了,凌梧桐还敢来惹他,不把他们凌家人的脑袋一个个拍成寡蛋,他就不姓薛!
“不用问也不用找,这人就是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好妹妹,大宝贝的东家凌梧桐干的,她恨毒了我抢了她的亲爹,故意报复我呢,回头你去将此事转告给李大富,让他知道知道他生的都是些什么坏种,这一次,我又大把的功夫跟她玩。”
“是。”
这时,丫鬟们诚惶诚恐取来新衣,打来温水,要伺候着李薛平更衣。
李薛平脱下官袍,就朝这李成成脸上扔去。
“你损坏的官袍,给我想办法恢复如初,做不到就自个去衙门里领五十大板吧!”
“是……哕……”
这是什么动静啊?
本以为跟老爷待久了,闻臭都习惯了的李成成冷不丁又吸入了一大口恶臭,顿时就哕出声来。
不哕还好,丫鬟们听了,本就在哕的边缘徘徊,这下就跟拧开水龙头似的,跟着一块呕个不停。
李薛平瞧见,更是暴跳如雷,手拿腰带啪啪啪,直抽得那两个丫鬟遍体鳞伤。
不是张氏闻讯从后院赶来叫住了儿子,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张氏急忙把这些丫鬟仆从全都打发了出去,关上门来要跟儿子说说体己话。
一转身,闷室里这股臭味她也是受不了,赶忙就将门打开,拉着双目赤红的儿子出了大堂,往后院走去。
在路上听罢了李薛平详述背后人,张氏对凌梧桐也是恨急。
气急败坏道,“我早就跟你爹说过,凌家就老五那贱蹄子最能搅事,当初他若是多费一点心,提前一日到大宝贝抢亲,小贱人如今都不知在员外府里吃什么苦头呢,还容得她在大赛上给你使绊子,这事你交给娘来办!”
李薛平对亲母还是相当孝顺的,连忙拒绝,“娘,此事不劳您费心,你在家中好好享福吧!”
“别人欺负我儿子,我能享什么福啊?你是县丞,是一方的父母官,跟着邓员外将来荣升前途无量,可不能被这贱人给毁了前程,她两面三刀,笑里藏毒,一般手段还对付不了,娘有主意,你就尽管等着她跪在你面前,给你舔鞋吧。”
李薛平露出一笑来,虽然比哭还难看,可心里到底是舒坦了些,这便告辞了母亲,要去书房里用功去了。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游廊里,张氏才脸色古怪地转过身,在假山边上狂吐了一阵。
真的是太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