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友平与蝴蝶说了两句话。
一回头就不见了那俩人,人堆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在对面,也走过去往梧桐另一边的麻袋上一坐。
二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夹着一个豆丁大的小男娃,那画面,更加的不和谐!
“梧桐啊,我下午去了宏福客栈,白老板当时出门去了,我就在厢房门口等着,直到白老板的小厮回来取东西,一问才知道是被陈家请走了……”
梧桐垂眸想了想,“陈老爷还是陈大叔?”
“陈老爷!”
梧桐心里咯噔一下,又听方友平道,“我从小厮那听闻,白老板知道了昨儿个货郎涉案被押去了县衙,已经搁置了跟陈家谈餐包的买卖,
小厮还说,白老板与陈老爷见了一面,有意谈笔大生意,双方正在接触中,你觉得,咱们还要争取过来吗?”
闻言,梧桐和梁理科同时陷入了沉默。
梁理科的沉默,只是觉得这事儿,当时方友平在店里吃饭都不和外公大舅说,悄咪咪在这跟梧桐汇报,这本身看着就是一件很诡异 的事情。
照着寻常十二岁的姑娘,她能做什么主。
当然,梧桐在他心里也不是什么十二岁 的姑娘,是个小小天才少女,故而,他的沉默就只是想看看梧桐会怎么决定?
他一拂袖,手枕在沙包袋上,调整了下坐姿,支着额角含笑看着她,耐心地等着。
梧桐入定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伸了个懒腰,淡道,“想要争取到富商的青睐,除了自身实力,还得对方认可你的产品,咱们呢,也得看到对方的诚意,
而现在,白老板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撒大网,捞着谁就是谁,并非将我家的餐包看作 多了不得的发财路子。
货郎一出事,白老板就 精明的选择了趋利避害,这样 的商人本质很可怕,你知道什么叫做战略伙伴吗?就是说……双方深度合作,遇到外敌能一致对外,
但听你这话,咱们若真合作了,将来若是有类似不好 的事件爆出来,白老板一定也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断尾保命,他们家大业大,损失几千两的生意是小事,我们可是没有多少试错成本的。
再说了,陈老爷和大宝贝之间有龃龉,如今都上赶着跟白老板合作,若不巧 业务重合,很容易就成了白老板计划里的一环,为了争取更多的资源,与陈老爷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密切,什么时候上演血战都不一定,咱家人生性老实厚道,不及那些蝇营狗苟之辈阴险,卷进去对咱们真是没啥好处!
我呢,觉得就顺气自然罢了,若是他们谈不成,白老板或许还有考虑咱们的想法,谈成了,咱就别去争抢了,我不想在还没站稳脚跟的情况下跟陈老爷正面对抗,不及人家玩的。”
方友平听愣了,哑口无言。他只知道梧桐做菜有天分,脑子也灵活,可没想到她考虑事情这般全面。
换做是他,听着是京城的富商,冲着钱,怎么样也要莽一把的,头破血流又如何,年轻不就是用来试错和犯错的吗?
梁理科看呆了,眼底有宠溺,有叹服。
不愧是他认为与众不同的姑娘,头脑就是清醒,金钱诱惑下都能保持理智,很好!
“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不然呢,咱们一没金钱,二没实力,在白老板眼中,我们也不过是可要可不要的一笔小生意,认清楚自己才能找到合适自己的路子,脚步跨得太大,你不怕扯着……”
梧桐想起身边还坐着两个少年郎君,那个‘蛋’还是在即将脱口而出之前又用力咽了回去。
“还是那句话,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再说了,京城也不是只有白老板一个富商嘛,咱们先苟着,慢慢发展自身,总有一天这生意会做到京城去的。”
闻言,方友平一扫 心底阴霾,两眼放光。
梁理科如梦初醒,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
“你 当真要离开应嘉县?”
这种话,搁平日里,梁理科绝不会开口的,可是今日,不知是不是听得太多了,心急了,还是酒上头,说话没顾虑。
梧桐侧目 看向他,露齿一笑,“梦想,期望而已,人要有梦想嘛,否则跟咸鱼有啥区别?
我还是比较信奉踏踏实实走好刚开始的每一步,这样整合资源时就能一日千里,
你想想啊,若白老板真找了我们,我也能想到办法解决路程存储问题,一忙起来,又得做餐包,又要做将士们的午饭,还得接大席,就咱家这点儿人,肯定忙不过来……”
这还没包括她跟宋阿爷搞的大事情,还有搬家的事等等。
“人不是机器,做得多了肯定会累,会效率大减,届时哪头都顾不上,咱们啊,还是先把人给召集起来,
比如先开个培训班啊,培养自己的厨师团队什么的,再考虑往外扩张嘛!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梧桐一下子脑子不好使了,望向方友平。
方友平摇头。
她 又望向梁理科,梁理科牵唇一笑,“家有梧桐,凤凰自来。”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方友平歪了歪头看向梁理科,家有梧桐……
是要表达这意思,可怎么非得是家有梧桐,有了满腹才,不怕运不来也可以啊。
难道……
莫非……
梁队长对梧桐,是他想的那样子吗?
“好吧,顺其自然,但愿他们谈不成。”方友平矛盾地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去找蝴蝶了,他还约了蝴蝶做心心相印小饼干呢!
梧桐歇了一会,见着又来了一波客人,忙也上去招呼起生意来。
都是来做浪漫小饼干的,梧桐瞧着姑娘们眼熟。
从她们说话内容里 听出是 卫老板篾匠工坊里的女工。
其中一人特别引她注意,一到这就朝着城门的方向东张西望,最后视线居然落到对面沙包袋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风神俊逸的梁理科,挪不开眼。
一同前来的姑娘们都在拉她的衣袖,让她赶紧烤饼子,她却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彼此存在般。
梧桐看得好笑,这眼神,这痴态,若不是知道做的小饼干,还以为要做肖像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