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付钱的没付出去,又平白给自己找来些莫须有的鄙夷,梁理科摸了摸鼻尖,“你又没吃,怎知它味道好?”
“呃……”她这么官方,他就不能给个面子吗,“呵呵呵呵,梁队长没闻到吗,这香味都飘出两条街了!”
“哦,”梁理科瞟了一眼梧桐身后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你一个香飘十条街的小厨神还需要吃两条街的豆饼?”
“话不是这么……”
“他是谁?”
梧桐话头被截断,她回头看了眼面色紧张的孙贵,忙介绍道,“他是咱村的邻居。”
邻居啊,邻居就没事,就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梧桐肯定看不上。
思及此,梁理科转身走了。
杉桐思桐唰一下闪到梧桐身边,望着梁理科走远的背影,纠结不解,“梁队长这是何意啊?是看孙贵哥长得像什么贼匪吗?”
孙贵一蹦三尺高,惊恐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本分得不能再本分的小老百姓泥腿子,别说我,就是我孙家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辈子都是老实本分人!”
看把人家孙贵哥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了,梧桐帮着孙贵反击三姐,几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往孙家豆腐坊去。
“还别说,这花生饼味道真的很好啊!”梧桐嘴里咯嘣咯嘣响着,小油饼还是得这样摆个小摊子卖得最有风味。
“是啊,料也很足,满满都是花生,只有薄薄一层薄脆,又不太像面粉,是什么呀?”
“是大米。”梧桐说罢,又咯嘣咯嘣嚼了一块,才道,“米浆多糯米粉少,调成稀糊糊,倒入大勺子里下油锅定型,炸这个饼子火要小,面糊就不会膨胀,她做的咸口,若是再加几根葱花,能香飘五条街。”
“还得是你啊,”杉桐哈哈笑,“赶紧吃完别带回去,让外公看见估计得骂人。”
“这有啥好骂的,明摆着做好事。”梧桐吃到第五块了,看孙贵哥吃完一片舔嘴角,忙又递上一片。
“不用了……”
“吃吧,我三姐都说了得吃完。”
孙贵呵呵一笑,索性拿了两片。
孙家豆腐坊在主街侧巷里,街尾死胡同旁。
梧桐一路看过来,整条巷子因为附近的一口深水井聚集了不少豆腐坊,酒酿茶水铺和茶馆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若论一条街走到头,恐怕没几人有这样的闲情。
听孙贵介绍,那口深水井已有五百年历史,因为它的存在,豆腐不用石膏卤水,只用取井水便可点豆腐。
“这么神奇的吗?”杉桐惊讶问道。
孙贵用力点头,“当然了,取材天然,豆腐也比别处的质地细腻,嫩滑清香。”
远远能看见铺头了,就见孙阿爷坐在店门口一棵高大的苦楝树下,抽着旱烟,眼巴巴地盯着街上行人,偶尔扯着嗓子吆喝两声,“芙蓉新出水,豆蔻暖生香,豆腐一碗,一碗豆腐——”
好一个雅俗共赏!
“孙阿爷,我们来了!”几米开外,梧桐便挥手打起招呼来。
“哎哟,可算把你等来了。”孙老汉笑眯眯地迎上前来,听见招呼声,孙老汉的儿子儿媳也从豆腐坊里出来打个照面,除了孙婆婆和孙家三个小女娃子,可说是到齐了。
孙家二叔平日只在村里忙活,甚少到店铺里来,今日等在店里,可见孙家对梧桐说的臭豆腐之重视。
突然感觉压力山大的梧桐在与孙家人打招呼时就显得有些拘谨。
“来来来,这么热的天,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容易,婶子给你们盛好甜豆花了,一人来一碗啊,到咱们这儿来,别的吃食没有,这豆浆豆花保证让你们姐妹几个吃饱吃好咯。”孙家二儿媳方氏,也就是孙贵的娘亲,热情地端来豆花,招呼几姐妹。
梧桐也忙把豆饼拿出来和大伙分享了。
“瞧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学着这么客气了,咱们请你来帮忙的,咋还让你买上东西了呢,阿贵,你也忒不懂事了,咋能让梧桐她们花钱啊。”孙方氏嗔怪地瞪了一眼儿子,这生男娃始终就没女娃子心细,就不应该让孙贵过去叫人。
“没事,我就是馋了随便买了些零嘴,孙大伯,二叔,伯娘,婶子,阿爷……来嘛来嘛,帮我分担几片,我怕吃多了牙疼。”
孙家人也不多客气了,嘴里有个嚼头,还能蹲铺门口聊聊天。
“哇,豆花好嫩啊,细腻滑润,豆香十足,好好吃哦。”梧桐发自内心感叹。
“喜欢吃一会带一桶回去。”
“啊,一桶?”
孙老汉捏了捏花白的胡须,“一桶不够,那来两桶,豆花不值几个钱,卖不完也得倒掉。”
“不不不,我不是觉得少,我是觉得太多了,孙阿爷太客气。”
梧桐借着喝豆花的空闲四周围转了转,豆腐坊开有二十多年了,店铺里经年累月早已发黑潮湿,原本整平的地板也因踩踏凹凸不平,包浆发亮。
店铺里的归置与一般豆腐坊没啥区别,两空的门面,一半在门口放着台面,上面陈列着豆腐豆花等食材。
台子后头靠墙有两口灶用来熬煮,几口大缸环绕着从梁上吊下来的巨大的豆腐袋工作,所有浸泡,磨浆,过滤,煮浆,点浆,爆浆的工序都在这儿完成,主打一个现做现卖,所见即所得。
另半个门面摆放着座椅,可供客人就餐,店门口大树到胡同墙的空间盖着小棚子,下有几口大锅灶,熬煮着浆水用来扯腐竹。
这会儿,就见孙大儿媳杨氏抬着一盆滚烫的热水走出来,往苦楝树树根处一泼。
梧桐看向孙贵,“这……开水泼上去,树不得死啊?”
“就是要它死,”孙贵不以为意道,“阿爷说店铺没生意,是门口这棵苦楝树导致风水不好,苦脸苦脸,不吉利。”
又来这套,什么不如意就说迷信说风水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街头几家豆腐坊的西施会吆喝,一条巷子走到孙家豆腐坊旁边就出现一道桥,顾客到了这九十度大转弯去别处了,没有天时地利的商铺,换棵发财树在这儿它也不旺啊。
一碗豆花下肚,梧桐就感觉胃都撑了,搁下碗擦了擦嘴,对孙老汉道,“阿爷,豆腐在哪?”
“豆腐房里,随我来。”孙老爷大力啜了口旱烟,吞云吐雾后,将烟杆子顺手放在桌边,领着梧桐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