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
除了必须要值守的两名小兵象征性地留下来,当值的其他官差闻香而来,都挤在城墙边的长官营帐外。
“梁头儿弄了啥好吃的,那香味一路从城外飘过来,把我香迷糊了都!”
“大壮也真是的,从我面前过,看都不让我看一眼,他倒是嚼得香,炫耀个什么劲啊……”
“头儿,啥好吃的,给咱也来点呗!”有官差站在人后,跳着身子高喊起来。
李大壮立刻到了营帐门口,挥着手驱赶,“去去去,见着点吃的就没了规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该干嘛干嘛去。”
“大壮哥,你都吃爽了当然这么说了,咱们光是闻味,也让咱尝尝嘛!”
“尝屁,这是头儿跟贺头的,两位长官还没吃呢,轮得到你们呐,赶紧值勤去,别挤在这儿了,让百姓瞧着成何体统?”李大壮两只手使劲拽着帐门布,不让这些人有挤进来的机会。
可这些人不依啊,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性子跳脱,李大壮越不让进,他们越起哄,争先恐后想往里头挤。
眼看就要刹不住车了,营帐外,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呵斥声,“干什么?我和你们梁头才走开一会,你们这群皮猴就要翻天了!”
“哗啦”一下,士兵立刻一字排开,挺胸抬头撅腚,恭敬接着上官训斥,就是神情间没半点严肃,还能听见几人噗哧噗哧憋笑又憋不住的声响。
正如梁理科与梧桐说的那般,城门口值守的官差日日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商队镖师,形象上可不能文质彬彬,选的都是高大魁梧的兵士,站出去就是三伏天的太阳,人人害怕。凶神恶煞跟他们沾边,一旦扮怪装可爱,就像鲁智深戴头花,不忍直视啊。
梁理科瞄见从营帐里出来的李大壮,大概猜到这些人为何堵在这,笑道,“贺统领,大壮回来了,知了猴应该烹炸好了,喜欢吃就进去吧。”
官差们如获大赦,争先恐后喊一声梁头威武,如狼似虎冲进帐内,李大壮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都是十八二十的年纪,怎么就不如你这般成熟稳重。”贺统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又突然道,“你方才说啥?知了猴?”
梁理科微微点了点头。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贺统领拊掌兴叹,几个箭步进了营帐。
小方桌旁挤满了官差,就听着每人嘴里“咯嘣咯嘣”响着。
“哎哟,这也太香了,一只两只的根本止不住我这口水啊……”
“是啊,我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知了猴,又嫩又脆,跟着咱们梁头享福了。”
“吃过这一回,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见着头儿们来了,这些个嘴里闲不住的,最后要走时,还不忘手上再抓上一把。
就是晚了这么一下,一大海碗的知了猴被嚯嚯得就还剩下三只。
贺统领两只眼睛都要瞪凸出来,他一只,梁头一只,李大壮一只,这帮小崽子们还真是知道如何孝敬上官!!
“我的个乖乖咧,我若方才坐在这,他们还不得把我都吃掉?”贺统领一个劲摸着脑壳子惊叹,这跟蝗虫过境有啥区别啊 ?
梁理科好笑道,“兄弟们难得吃一回,自然控制不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满脑子只有知了猴的贺统领忽然一声惊叫,“我的娘哎,这味道也太好了吧。”
贺统领嘴里嚼着一只,两只眼睛仍是瞪着,却像见着什么金山银山似的瞪得溜溜圆。
“这香味,是什么调料啊,我咋从未吃过?金馔楼里的厨子又琢磨出什么新鲜味道了,金蝉炸的一点儿也不干巴,还能吃到金蝉身体肥美的肉质,爽……”
贺统领自顾点评,说时,又拿起了一只,正想往嘴里丢呢,想到身边的梁理科,讪讪笑着推让一番,“呃,这……理科,你吃吧,香绝了……”
“贺大哥不用客气,还有的,大壮,不止这些吧……”
“应该还有,我这就去!”
李大壮刚要走,就见营帐外飘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去了,又退回来,冲营帐里张望,继而扬起大大的笑容。
“梁队长,李大哥!”
是梧桐,梁理科正欲起身相迎,李大壮哈哈一笑朝她招手,“快进来。”
梧桐这才提着菜篮走了进来,一进营帐,就是一股难以名状的男人味扑鼻而来,薰得她不禁咳嗽一声,哎哟我的妈,这活动板房能不能开窗透透气啊。
心里纠结此事,笑容上的诚意却未消减半分,菜篮子放在小桌上,一边掀开上头遮尘的花布,笑盈盈道,“梁队长,李大哥,这位官爷……我给你们把后面的知了猴送来了 ,还给你们做了桃胶炒蛋,你们尝尝。”
随着梧桐的介绍,映入大家眼帘是一大海碗爆炒金蝉,还有一海碗青黄相间的辣椒炒蛋。
两盘菜都是堆得高高的冒出尖尖来,还带着热气,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爆炒金蝉的孜然香和炒蛋的香辣味。
李大壮眼睛都笑眯了,帮着从菜篮里将一石榖的白米饭拿出来,“劳烦小神厨娘跑一趟啊,真是有心了,还给咱们头儿做了饭菜,这……你方才说啥?桃胶炒蛋,桃胶是啥啊……”
“是桃树上的桃花泪,炒蛋特别好吃。”梧桐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梁理科,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的她,只能顺手给旁边那位中年官爷布了菜,就想走了。
“梁队长,知了猴全在这了,饭菜备好,我先回了。”
梁理科点点头,让李大壮送送。
李大壮眼巴巴地看了眼金蝉,抓了一手才送着梧桐出去。
贺统领盯着远去的背影,不解道,“这是个小姑娘啊,一身穿着打扮我还以为是个小子呢,这金馔楼如今又有外送服务了?还有人特意跑腿送餐?我前日才去过,怎没听东家提起啊?”
“贺大哥 ,知了猴来了,趁热尝尝……”梁理科笑着先招呼一声,当贺统领的注意力转向那盆干香酥脆,不动声色将统领身前盛好的饭碗跟自己对调了。
贺统领这种粗枝大叶之人自然不会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