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难免自以为是地帮腔道,
“饭菜不好吃也用不着打人吧,真当咱应嘉县没公理了吗?”
“就是,城门外南来北往的都是外地商队,看到你们这样坑骗百姓,传出去就该说咱应嘉县民风不好,以后不来咱这上船了,百姓们找不到活儿干了,就是被你们这种无良奸商败坏的名声!”
“就是啥就是啊?那几人才是真恶人,你们不了解实情就别乱嚷嚷!”
店里传来凌外公的叫喊声,他们被士兵控制在店内出不了,只能声援。
凌家人和方叔也跟着喊叫起来,随即是百姓圈子嗤笑嘲讽,梁理科站在中路,直觉要耳鸣。
“行了,别吵了!”他怒斥一声,望向段名贵,“我瞧着你眼熟,你真是过路的客商?”
“那是自然!”段名贵并没有就此罢休,或许是惯常做这些事了,不能让舆情停下来,又继续大声喧哗,使性谤气,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大伙说得对,应嘉县南城门外这家叫大宝贝的食肆就是黑店,就是败坏了应嘉县风气,欺负外地客商,可千万别到这儿落脚,小心被剁成人肉包子,
店里的吃食狗都不吃也拿来卖钱,瞎了狗眼的大傻子才会吃他家的东西,大家一定要帮着宣传咧,让县城和商队的人都知道,咱们一同唱衰他,为咱县除此一害!”
梁理科眉心一跳一跳的,感觉被冒犯到了,但又说不得被冒犯了哪儿?
梧桐的眉心亦是一跳一跳的,满腹怨气,恨不能冲上去手撕鬼子。
tmd,真是太吃亏了,明知道这人就是同行派来的,可她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指出他是受谁的指使,只能任由他在这大放厥词颠倒黑白的诽谤,找不到有利方式还击!
她气啊,气这莽汉背后之人卑鄙无耻,更气自己无能为力,做了小半辈子的菜,今日,居然要吃包子了!
实则,梁理科与梧桐想到一块了,他虽来得晚,未来得及问明前因后果,可他这小十日,日日未时收工之后都会光顾大宝贝,不就是因为菜好吃又稀奇吗?
大汉说的他是一句不信,可没有有力证据证明大汉是来挑事的,他也不能武断决策。
“大人!”正当时,众人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嗓音。
头顶的太阳,晒得大地一片白花花,一抹清新的水洗蓝从远处走来,涤荡心灵,奇迹般地将那些聒噪压了下去。
思桐不知打哪绕到了店前,行至梧桐身旁,紧紧地握着妹妹的手,会心的笑容在转向段名贵时,倏然沉下。
“我来问你,你说你是过路客商,可有证据?”
段名贵简直要笑死。
“自然有,可你没资格查阅,”说罢又对着梁理科抱拳,“大人,我乃临省庙头人,跟随镖局押镖十载走南闯北,众所周知,镖师的通关文牒都在领队手里,我家镖队已然走远,大人若需草民验明正身,还请等个半日,我快马追去。”
“不必了。”回绝他的是思桐,只听她又道,“乡亲们都听见了,他说他是镖师,外地人士,非应嘉县本地人!”
百姓虽不知她葫芦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应和着说听见了。
思桐彬彬有礼地朝梁理科福了福身,扬声道,“大人,他撒谎,他四人乃本县陈记商行的人,也是陈府上的家奴,他们就是奉命前来找咱店麻烦的,想逼走咱们这样薄利多销的小店,他们陈记好一家独大!”
这句话,就像一泼冷水倒进了热油锅,在百姓圈子里炸开,沸反盈天。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什么陈记,老子根本不认识!”或许是心虚,段名贵脸上显出了戾气,身型摆在那,哪怕只是些许都够唬人的。
思桐全然未理会他,只当是垂死的鱼儿胡乱挣扎罢,慢条斯理地从袖下掏出一只荷包,双手托着,举过头顶,“民女有一物证可证明他在说谎,大人一看便知。”
梁理科瞅了眼她手里的牛皮束口袋,打开来,一手掏出里头的银角子和几块身份铭牌。
而段名贵在看见这东西掏出来的一瞬,脸色全然变了,谁啊,谁这么蠢?
梧桐也是好奇得紧,可她现在担心大汉反扑,忙拉着四姐躲到了梁理科身后,踮起脚尖偷看物证,又觉得奇怪地扭头看思桐。
“你认字?”
思桐脸上微红,“一会再说,大人,这肯定是从他四人其中一人身上掉出来的。”
梁理科还未说话,梧桐又嘀咕道,“你在哪捡的?”
“后厨门外的墙角边。”
梧桐脖子一梗,她好像记得……
“对对对,大人,我可以作证,他们四人中确有一人去过我家后院……”
倒打一耙是吧,我也会。
梧桐立马扯着嗓子喊起来,“当时我以为他是去找茅厕,原来是鬼鬼祟祟想去我家后院放火烧屋啊,造孽啊,你家陈老爷太黑良心了,垄断了整个县城的食肆酒肆和大酒楼,咱这小店就这点规模条件他们都不放过,
乡亲们啊,咱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想要活着真是太难了,就因为咱们卖的饭菜便宜,让这几人的主子少了银子入账就要火烧我家大宝贝啊……这些地主豪绅简直不是人,不将咱们当人看,试问 这天底下,若没有了咱们这样美丽善良勤劳付出的小老百姓,谁来供他们吃供他们穿,自己一个人一个县得了呗,看他们还上哪坐享齐人之福,高人一等去。”
舆论风向疏忽逆转,老百姓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就是说啊,没咱老百姓,这些老爷富商吃啥喝啥,想要挣全天下的银子,挣得完吗?”
“我竟不知陈老爷家业居然这样大了,比不了啊比不了,还在这瞎看啥热闹,卖我的草鞋去咯。”
“黑心肠的老天爷,说啥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可百姓过得水深火热谁也看不见,这些走狗更可恶,颠倒阴阳扭曲作直,不得好死!!”
梧桐嚣张地朝着段名贵比了个中指,反正他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