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梧桐带什么偏见,茶寮张长得矮墩墩,腿脚不好,看着就像个武大,她还以为会出现无巧不成书那种事,媳妇该是潘姐那样的妖艳女子。
结果就是,媳妇比他还敦实,经年累月陪着丈夫在城门口吹风沙,脸色姜黄而干燥,五官平平,皱纹深显,但是……
他们的闺女却长得很水灵,白嫩嫩的脸蛋,柳叶眉丹凤眼,秀挺的小鼻子再加樱桃小嘴,用大伙的话说,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典型的小家碧玉。
年纪瞧着也不大,同三姐四姐一般还未及笄。
看她穿着,不像梧桐那样随便凑合,也不似杉桐思桐那样时时保持着小厨娘的利落装扮,一身水洗蓝的襦裙常服,让人一眼是瞧不出家中做营生的那样子。
二人规矩坐在桌边等候,见着一溜人从后厨出来,张媳妇连忙拉起闺女让她与大伙见礼。
大夏朝民风开放,女子可改嫁,做营生有西施更是稀疏平常之事,闺阁女子帮家里干活抛头露脸见惯不怪的。
两家人互相介绍后,茶寮张媳妇魏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道,“真是对不住啊,开这个口我家那个更是难为情,可我家闺女自打昨日尝过蛋尖尖之后,就特别想来拜师学艺,
我也与她说了,咱两家虽然相处得不错,但同行之间总有些本事不外传的嘛,可她不依啊,今儿个早饭午饭都没吃,我也实在没辙了,厚着脸皮过来问问,让大伙见笑了。”
凌家人只笑不语,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凌家人在做生意这一块能拿主意的就只有梧桐,很多事上家人都是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梧桐的决策也从未错过,这就更让凌家人习惯了听她号令。
她说不收,谁碍于面子收下来,最后梧桐不教,尴尬的还不是自己吗?
大伙都非常默契地等着梧桐决定。
好半晌的安静后,魏氏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敛起来,一双黄眼珠左右望望,寄希望于凌大成,“凌老板是觉得不妥吗……”
梧桐挑眉,“姐姐都会啥啊?”
魏氏的目光从凌大成身上转向梧桐,见着是个小孩子问话,本不想搭理的,却听她家闺女不冷不热的语气道,“只会煮茶,但我看,你家店里的茶饮就简单两三款,我若过来,可以与大伙一块研发新茶式,也算回报吧。”
大伙听完她说话,都觉得不是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梧桐不想这么早因为说话方式给一个人下定论,她思忖了片刻道,“想学也不是难事,咱们和张大叔同饮一泉水,本就该互相帮衬,我也知道,你学成自然是要给茶寮增加新茶点,这我也没意见,但若是想学糕点,就不能只学糕点,你得先从跑堂做起,收拾碗碟啊,配菜切菜啊,这样,你就不能回自家茶寮忙活,你可愿意?”
魏氏脸色一僵,“这……她不回茶寮也没啥,只是我家小小还是个待出阁的姑娘,跑堂这些事,到底是抛头露面,我想她能否留在灶房里帮忙,她在自家茶寮也只是在灶房里烧茶水洗洗茶碗,这南城门外往来多是粗鄙武夫,若是有几个醉眼的盯上我家小小如何是好啊?”
说来也是,虽然民风开放,但未出阁的姑娘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梧桐勾了勾唇,做糕点需要一定体力,耐心,这些也不是非得跑堂来磨练。
“好吧,那姐姐明早来吧,在后厨做帮厨,考验期三到五天不等,若能通过考验,我允诺你学成十种茶点心。”
“现在不能学吗?”张小小诧异道,不是都在做着蛋尖尖了吗,看看都不行?
梧桐淡淡一笑,“还是明日来吧,好算工钱。”
“哟,”魏氏一听乐呵呵,连忙客气起来,“不用不用,要啥工钱啊,凌老板肯给小小圆梦,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呢!”
“应该的,应该的……”
你来我往那些费嘴皮子功夫的活就交给大舅了。
梧桐刚进后厨,就听站在门边有山表哥来了一句……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
吓得她猛地往旁边跳开一步,指着大表哥,“我记得表哥你不是在踩脚踏吗?”
有山慌乱地收回视线,磕磕绊绊道,“我踩累了,换有水了。”
“主要是我哥想看看那姑娘长啥样,非得让我来。”小表哥补刀的话立马传来。
梧桐联想方才听得的一耳朵,再结合小表哥说的,眸光一转,大喊舅娘,“舅娘舅娘舅娘,快来!”
“啥事啊火急火燎的?”唐氏匆忙入内。
“大表哥想娶……呜呜呜……”
有山一个箭步猛冲过来捂了梧桐的嘴,满脸臊红的嚷嚷着什么都没有,直把人拖到了后院去。
门外张家人还没走,梧桐当时说话语气也不大的,显然有山的反应在唐氏眼里就是特别突兀。
加之听见有山说话的人还有杉桐思桐,两姐妹立刻无缝衔接将梧桐可能要说的小声在唐氏耳边传达,唐氏盯着有山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憋笑道,“这臭小子当真这么说?”
姐妹俩连忙点头。
唐氏又一次掀起门帘打量张小小,这一次,就多了些别样的心思。
…………
未时六刻,被奶香包围的南城门,好不容易等到交班,梁队长邀上几名要好的兄弟,直奔食肆而来。
“小二,这香死人不要命的吃食赶紧给哥几个上六份!”梁队长洪亮的说话声响彻了整个大堂。
随后进来的士兵们分坐两桌,卸下佩刀搁在桌边。
梁理科看着墙上的菜名牌,又唤来跑堂,“六碗冰镇雷公根,其他的……盐焗猪肝,炒螺,酸菜鸡,仔姜炒肉,苦瓜炒肉,地三鲜各来两盘……”
“头头头儿……随便吃点就行了,地三鲜就不要了!”其中一人连忙拉住他,撤掉了最后一道菜,待得跑堂走开了,那人压低声音吐槽起来,
“头儿,这地儿开食肆,味道能好到哪去啊,别破费了,有这钱再加一二两,咱都能去金馔楼好好搓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