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见她不吭声,又语重心长,“我知你想什么,虽说食肆如今是能挣着钱了,可也不能大手大脚啊,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奢侈败家门,只勤不俭无底洞,只俭不勤水无源……”
“好好好,”梧桐绷不住笑了,看把她娘给急的,尽飙金句,“娘,你有没有听说过,大俭之后必出奢男?”
凌月一怔,继而掩嘴笑起来,“我又没男娃,我怕啥?”
“也是哦……”
两母女就这么对视而笑。
捡完鸡蛋壳的凌月随后将蛋壳泡在水盆里清洗掉蛋液,蛋壳里泼上少许水,就沿着蛋壳轻轻揉搓,直至薄膜上起了褶皱,能较为方便地揭下那层白色衣子。
凌月叫她看,凤凰衣一面白色无光泽,一面淡黄如绸缎,迎向阳光,还能看见蛋衣中有褐色的细密血管。
“哦,所以它是治疗妇人病的吧?”梧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
凌月闻言,却捂着嘴笑个不停,“傻孩子,上哪听的,还知道妇人病呢?”
梧桐笑容僵滞,唉呀妈呀,又不小心失言了。
“听村里那些三姑六婆说的呗。”
“三姑六婆说的话,小孩子要少听啊,她们加起来都快一千岁了,容易疯言疯语。这个凤凰衣啊,一会烘干之后碾成粉末,可以给你外公用,你外公抽烟老咳嗽,服食凤凰衣最好,当然,它的妙用还有很多,总之收集起来总没错。”
梧桐搂着娘亲的胳膊,撒娇道,“知道了,总之每一样材料,不管是新鲜与废弃,它总有用途,都收集好了,勤俭持家。”
凌月点了点梧桐的小鼻子,“乖囡囡,你帮娘捡着,我去挑两桶水回来,瞧着水缸快见底了。”
“哦!”梧桐连忙玩把起蛋壳子,看着凌月挑起木桶走远,正准备去后厨找三姐帮忙。
“噼里啪啦——”
一阵异响吓得梧桐心跳直接一百八,出于本能抚着胸口望向声源处。
店里多热闹,这么大的动静,后厨里的人竟无一人听不见。
方才似听到树枝刮擦的声响,高处树枝确有被折断的痕迹,顺着角度往下看。
我的乖乖,这茅房屋顶居然漏了那么大个洞!!
本以为是什么大雕老鹰撞树掉落下来,但这么大的洞,肯定是重物所致啊……
天外飞石?!
梧桐细细听了一阵,不见茅房里有啥动静,梧桐壮着胆子蹑手蹑脚行过去,轻轻推开茅房门。
随着门缝徐徐推开……
先是看见一只沾满泥土碎叶的布靴鞋底,视线微抬——
四只大眼睛对视没有两秒,梧桐突然像踩着蛇尾巴似地猛然后退,扯着嗓子就要喊,“山……”
一颗石子打在她身上某处,如被针灸了一般的酸胀麻之感让她全身瞬间无力,更是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挣扎无果,紧张恐惧的她,只能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茅房里的受伤男子。
瞧着与有山表哥差不多的年纪,五官俊逸却带着少年朝气,受了伤面色惨白,眉心紧蹙,一双明亮的眸子也在谨慎地打量她。
娘的,这人从哪掉下来,掉下来怎么就不掉进粪坑里,这精准定位是用航天仪器计算过是怎么地?
“姑娘……我不是坏人……”少年艰涩开口,说话呼吸十分吃力,几个字罢,胸腔起伏剧烈。
“我乃本县捕快……”说时,怕她不信,扯拽下腰带上的令牌在空中晃了晃。
梧桐无奈抿唇,我又不是个八倍镜的眼睛,这能看得清楚才出奇。
但她也不纠结这个,即便是杵到她面前来,她也不认识捕快还是捕慢的令牌。
梧桐试图与他沟通,“呜呜呜呜呜……”
你想做什么?
少年居然能听懂,喘了口气后道,“劳姑娘往城门口寻人来。”
梧桐艰难地点了点头。
少年满意地勾了勾唇,继而闭上了眼。
嗯?
“……”
解穴啊大哥!
梧桐眼珠子转来转去,又呜呜呜了一阵,少年吃力地睁开眼,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一个弹指。
她的身体随之踉跄两步。
我艹!!
梧桐拔腿就跑,一路从后院冲到店里,抓着凌大成拼命摇晃。
“行行行,怎么了嘛,说话,衣裳要坏了。”凌大成也是费老劲拽着自己的衣襟,否则就得溜肩,众目睽睽之下袒胸露肩成何体统?!
梧桐才想起自己能说话了,指着后院的方向,“茅房……茅……”
“茅房?茅房怎么了?”
店内突然的安静让梧桐突然反应过来,这儿还有客人在呢,若说茅房里有不明身份之人,立刻就能联想到今日官道抢劫的山匪,于是将大舅推出店门外才低声道,“有人从天上掉下来,掉在咱家茅房里了!”
“啥?天下掉人进粪坑?”凌大成听着,咋就觉得那么好笑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受伤了,说自己是啥捕快,叫咱们去城门口叫人呢!\"
“哎哟,你不早说。”
凌大成抬脚朝后院跑去,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对,才又转身朝城门去,“你把人看好了,别官差来了不见人。”
梧桐想想也对,定了定神,路过后厨时拉着有山去壮胆,将天外飞人之事知会了表哥,二人赶到茅房,看着那人还在且已昏厥过去,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说他是捕快?”
“对啊,还给我看了什么令牌。”
“这一身黑衣倒像是山匪的可能性高一些。”
“可能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梧桐撇了撇嘴道,不然山匪找官差自投罗网说不过去。
有山搓着下巴,“怎么掉下来的?四周空空,只有这一排大树,可也是三丈一棵,莫非真是天外飞来?”
梧桐噗哧一笑,“可能是坐着大雕被甩下来的呗。”
二人在这瞎乐呵了一阵,直到凌大成带着官差从后院绕进来,一见那些凶神恶煞,不苟言笑的形象,有山拉着梧桐避开了。
老百姓就没有不怕官的,无论是什么官。
凌月从河边挑水回,看到守在自己后院门边的两名官差吓了一大跳,又不敢轻易冲撞,踮着脚从门里张望,看着官差用担架将受伤少年抬出门来,官差头子与凌大成一路交代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