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胭脂的内心世界抽离出来,阿冽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且道:“难道,你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是……”
“你!”胭脂气极,手中握着毒箭发了狠,猛刺而下,愤怒之意在她眼中绽放,“是你自己不想活,别怪我!”
“胭脂,住手,不要伤害阿澈!”红雪感受到杀气,那是致命而决然的,亦也飞身前往,想要夺下她手中的毒箭。
胭脂见此,越发的狠戾,全身的鳍都竖立起来,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然而,阿冽仍是处变不惊,她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害怕之意。
那一瞬间,那样的神情是令言熙惊讶的……他突然想起了阿冽,想起洛阳的初遇,想起墨剑阁的琴瑟和鸣,想起听雨轩的重遇,想到她那双冰寒入骨的眸子中包罗万物的沉静与漠然,仿佛万千沉浮,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梦幻泡影。
突然间,他动了妄念,来不及讶异自己的内心变化,他的身体已飞身前往。他的速度很快,瞬息之间,在毒箭刺进阿冽的心脏之前,他便将她拉进怀中,时间仿佛静止在一瞬间,他亦魔魇了般,从口中吐出那个久违的名字,“阿冽。”
阿冽一惊……难道,他认出了我的身份?
而胭脂且因用力过度,在阿冽离去之时也扑了空,胭脂气极,怒目而视,“楼主,你也要因为这个丫头为难我吗?”
言熙从空中落下来,将阿冽护在身后,“为难?你还不足以成为我想要为难的对手!”
“你!休怪我无情!”胭脂飞身,于獬豸堂最高处,凌空画咒,从自己的虚鼎之中取出三叉戟,已是明珠之境的她,虽然未能将三叉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然而,对于血肉之躯的人来说,那样的力量也是极为强大的。
下刻,她默念咒语,轰轰隆隆的巨响过后,天穹之上的惊雷朝言熙而去。
言熙极快反义,果断的以一记内力将阿冽送到安全之处,在惊雷击落之前,他以迅速地飞身一跃,顷刻,地面上出现一个大窟窿,而他的裙裳也被灼烧了一出口子。
落地之时,言熙是不悦的,应该说是生气,那是他众多衣服中最喜爱的一件,他曾令最出色的师傅在红色的丝绸上用金色的丝线绣满了曼珠沙华的图案,那件价值连城的衣服,且需醉生梦死大半个月的收入添置一件。
红雪和阿冽明显的感受到楼主的气息不一样了,他的周身好似正泛着火红色的华光,仿佛地狱里的火焰,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那一霎,他们看到生与死的边缘,看到无尽的哀喊,他的瞳孔已由黑转为血红,映照着曼殊沙华的虚影,他冷笑,宛如修罗,“醉生梦死还容不得你放肆!”
无疑,胭脂是震惊的,他从未见过楼主这般,这也不像锦瑟公子曾使用过的任何功法之一。来不及讶异,她迅速冷静,一举三叉戟,九天之雷应声而下。言熙不惧,站于原地,而那九天之雷从他身体穿透而过却未伤分毫,只是饶痒痒一般。
胭脂一惊,问:“这雷乃九天之上的惊雷,凡体肉身受这雷击必然尸骨无存,为什么你,你……?”
“因为我并非凡体肉胎……你可听过,血红妖瞳,杀人无形,地狱一出,腥风血雨这句话?”言熙的眼眸中敬畏而害怕,那样的力量是连他也需要膜拜和敬仰的。
所有人且是一惊,那不曾想象的一族,那难以企及的一族竟是奇幻四公子之一的锦瑟公子,如此,以锦瑟公子之实力乃九州八荒第一人。阿冽亦是惊讶的,纵使她曾猜测到他的真实身份,然而,真正证明的时候,那是连神也会有所畏惧的身份。
“你是,是地狱一族的子孙?”胭脂虽是害怕,然此刻也不能退缩分毫。如此,也认真起来,凝神,将所有的念力都注进三叉戟中。顷刻,天空中一阵巨响,十二道惊雷应声而下,汇集在三叉戟上,胭脂的身体颤抖起来,全身上下的鳍剧烈地颤栗着,仿佛要撕裂了一般,她咬牙怒视,将三叉戟的力量控制住,指向言熙,“乘风覆雨,雷动九天!”
呼风唤雨间,十二道惊雷应声而下,形成一座巨大的牢笼,他们的脚下传来兹兹的声响,四周的帘幔烧起来,连绵不断的能量传来,牢笼上的雷电响应,汇成一道道击杀的雷电。
“呼风唤雨,惊雷之力,很好。”言熙笑起来,行走于九州八荒,很久没有遇见过还算有些能耐的对手,他亦也运用了鬼步迷踪来逃离雷电的击杀,亦是下刻,恍然大悟:“不好,清澈——!”
与之同时,胭脂已以念力开启海洋之心,果断的将红雪和阿冽隔离开来,时间开始静止,被封印神力的阿冽身体被控制了一般,升到空中,动弹不得。
“去死吧!”胭脂冷笑,下刻,柱子上和鲛人尸体上的毒箭腾空,在胭脂的身后宛如排列整理的将士,一声令下后,扫射而去。
“阿冽——!”生死关头之际,惊慌之色在言熙眼中颤栗,念咒,控制在瞬间解除,来不及思虑,以人眼未能目及之速度往阿冽的方向飞奔而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拥住了阿冽。
阿冽说不出来话,嘴巴张合着,想说出“危险”二字,紫色的瞳孔里涌动着些许情绪。
“你不是她,你不是阿冽——阿冽不可能拥有这样温和而悲悯的神情!”言熙眼眸中突然有种悲凉的情绪,真实的触及到她身体的温度顿悟,顾不得其它,立即躲避毒箭。
阿冽微微讶异,而言熙落地之时将她放在安全处,在转身的那一霎那,阿冽看到了地狱里燃烧的幽冥之火,绽放的曼珠沙华,漫天遍野,连绵不绝。
燃修罗百尺焰,照生死一线间。
火光肆意嘲诘,是对谁。轻蔑。
阿冽知道,那是失落之意,亦是修罗之怒。眼帘中,红衣的少年飞身,在他起身的那刹,所有的毒箭亦也随他而起,他周身的杀气浓烈而尖锐,令人心生畏惧之心。
“九层云霄,浮生烬。”他冷笑,肩膀上的九片花祭的前五片亮起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辉。
那刹,胭脂的眼中,见那几千支毒箭化作噬人血肉的恶鬼,朝她奔行而来。来不及惧怕,她果断的催动海洋之心来保命,然而,只听见“嘭——”的一声,海洋之心碎成千万块,变成岁末状,散布在空中。
鲜血从胭脂的嘴角流下来,她的身体被控制了一般,千万只恶鬼从她的身体里穿透而过,虽未造成明显的伤口,而下刻她的脸上却残留着恐怖之色。
众人震惊,距刚刚到现在只不过几分钟,言熙仅凭一己之力就反转了先机,那样的力量是连六界都害怕的。而红雪早已瘫坐在那里,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太过藐小了,他想上前去拥住胭脂,然而,他却无法动弹。
“海国的圣物很强大,居然需要开启九层云霄的第五境界的浮生烬才能震碎它。”言熙的眼眸中流落出了悲悯而残忍之意,红衣墨发翩跹如画,宛如修罗的审判,“胭脂,你不该去挑衅地狱一族的力量……不止是地狱一族,你也挑衅了落花无意的权威。”
“落花无意的权威?”胭脂惊讶,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言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怜悯地看她,且道:“这世间的人总是那么可笑,且不知自己才是真的愚昧至极……不论我杀不杀你都再没有任何的意义,獬豸毒箭上的毒曾使海皇丧命,那是魔兵蛊惑之毒,世间无药可解。”
胭脂恍然大悟,她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仿佛想将她撕碎,仇视于他:“你,你是醉生梦死什么人?”
“落花无意五道主之一,花祭妖孽,言熙。”字字句句之间,言熙的嘴角有嘲讽众生的笑意,亦如往昔,死于落花无意手中之人都会流露出那样诧异而惊恐之色,然而,那时候的他们只是冷看浮生,傲然于世。
终是,他动了杀念。
明显的察觉到危机,红雪强制地将自己的嘴唇咬chu血,破了幻境,他亦拔下发间的簪子狠狠地扎进肉里,顾不得疼痛之意,他飞身前往,在言熙抬手的那刹,他终于将她抱住。
这一刻,他再也不会将她放开,无论生与死,他便也是偿所愿。
“红雪。”阿冽担忧地叫唤,且见言熙的手落下的那刻,他的身体一下委顿,从天空中坠下来,阿冽奔跑而去,在落地之时,将他接住。
“清澈,是你……”言熙虚弱地唤着他的名字,嘴角漾着血丝。
这一次,他没有再把她当成阿冽。
下刻,他便也昏死了过去,与之同时,阿冽的眼眸中呈现着他被割破的手臂,忽然悟到:刚刚为了救她,在躲避獬豸毒箭时,他被割伤了。
阿冽有些担忧地看他,毕竟獬豸毒箭上的毒乃魔兵蛊惑所制,且使得海皇丧命碧落海,而安锦熙的身体又怎可能承受?
虽然,以公子之利益来说,他们之间是死敌,对敌人的怜悯亦是对自己的残忍,然而,面对面前这个人,杀伐果断的她居然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