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紧张,搞得好像我要害他似的。当初你的事情也是我负责调查的,我也没害你不是?”陈沧摆摆手,示意段开别那么紧张,“这件事不是啥机密,不过说来话长。”
舒楚莹双手压在腿上,抿着嘴巴,眼睛睁得滴溜圆,对着段开像甩动的大葱一样拼命点头。
直到陈沧打算从12小时前开始讲述整个故事的细枝末节,段开才意识到所谓的“说来话长”正是字面意思。
大约9个小时前,陈沧开着老鼠车,舒楚莹坐在副驾驶,身后是她整理后搬上车的行李。
“陈副队,你开的这车挺别致的啊。”负责地下基地外围警戒工作的值班人员又瞄了一眼老鼠车的外形,笑着说道。
“一看你就不懂行,这就叫机械研究者的独特审美。”陈沧一把夺过值班人员递来的证件说道。
“是休无展调查员的杰作吧,那我明白了。”值班人员还在笑,根本没停过,“当初在研究所执勤的时候,他就经常开着稀奇古怪的车去野外工作。”
值班人员一脸表示理解,陈沧按下了喇叭,对方才明白过来,把阻拦门打开,银色的向下通道才完全打开。
“要不要替你向他问声好?他记人还是挺厉害的。”陈沧左手按住方向盘,右手扒在车窗上道。
“那就不用了,你们在研究如何打倒怪兽吧,那可是很忙的。”值班人员向陈沧和右边副驾驶的舒楚莹敬礼道,“你们一定要成功啊!”
“嗯。”陈沧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右太阳穴上,比了个帅气的收到手势。
老鼠车在全体值班人员的目送下离开了逐渐关紧的大门。
进入银色金属铺就的地下通道,本来一路上骚话连篇的陈沧安静下来,两侧通道交织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不留一丝阴影。
通道侧面连接着战机出击的直飞通道,长度相差无几,下行的风从一旁的涵道汇集,发出隆隆的声响。
“这条路好长啊。”舒楚莹打破了沉默。
“那肯定,每一步都埋着为了修建基地而献出生命的人。”陈沧干笑道,有些嘶哑的嗓子让他咳嗽不止。
“我,想要和师父一样。”舒楚莹右手握拳,按在被安全带勒得变形的胸膛上。
“你不能死,就算我们全死了,你也不行。”陈沧转动方向盘,车辆驶入了右侧岔道,进入一个升降平台。
“我不是说这个。”舒楚莹看着逐渐消失的一层层建筑,缓缓说道,“师父用试验型能做到的,我要做的比他做的更好。”
“你可以的。”陈沧左手松开方向盘,放在舒楚莹的头上,“你可是我们之中最适合驾驶‘Splitter’的人了。”
“它已经有代号了吗?”舒楚莹歪了歪头,让陈沧把手缩回。
“是的,本体在上个礼拜已经到达地下基地的G4机库,现在还在进行可终止的武装改造。”陈沧收回手道。
“用的还是3号的操作系统和武装库吗?”舒楚莹问道,眼前A2的舱门已经打开,通向外界的道路延伸而不见尽头。
“操作系统用的还是你最熟悉的那一套,你不用担心。”陈沧朝扫描系统眨了眨眼,红色的封锁门禁瞬间解除,“武器系统是休无展队员和装备部大改的产物,所以你可以期待一下。”
先前望不见尽头的真实通路在门禁解除后揭开了吞噬光明的面纱,一条向上的通路被包裹在半透明的琉璃栈道中,栈道的尾端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六角建筑,建筑的头顶是零星的灯光。
“这么看来我还是可以期待的呢。”
整个地下基地的规模是地面基地不能比的,它的存在甚至超过了怪兽袭击前所有已建试运行机甲基地的总和。
舒楚莹保持着期待,她有种预感:如果这座基地和基地里的人们不能扛起战胜怪兽的重任,那么人类的未来将会消失在最后的光芒之中。
现在仍旧是平稳的对峙状态,可是一年后,十年后,百年后又会如何呢?
舒楚莹不敢去细想,只能让洞开的大门泄出灼目的烈光,而她拥抱自己的未来。
陈沧带舒楚莹进了作战室,沈橘紧紧地拥抱了她,其他成员依次向她问好。
舒楚莹来到沈橘的身边而并没有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整个基地还在休整保养,武装的改建也到了最后的润色环节,大家没事干而自由活动;另一方面,舒楚莹能够明显感觉到其中一名留着右侧齐眉刘海的女队员看她的眼神极具侵略性,似乎想要把她吃掉。
陈沧瞅了瞅舒楚莹缩成一团的样子,又瞧了与师妹对视一眼就哼的一声扭过头去做自己事情的羽子墨,一下子就明白了诡异的气氛来自何处。
不过沈橘比陈沧反应快,拉住舒楚莹的手,带着她了解微缩投影上基地的布置:“这里是作战室的位置,如果你从这条路往下走......”
沈橘侃侃而谈到G4机库近在眼前时,许光阳从出击通道附近的闸门闯了进来:“子墨队员,你的那架......”
他刚进门,就发现指挥位置上的人多了一个:“这,你,你是舒楚莹中校吧!我之前就听说过你,能开着机甲对决怪兽,很厉害啊!”
陈沧想上前拉住一脸崇拜的许光阳,但还没等他动手,羽子墨先站了起来:“飞机改完了的话,带我去看看好了。”
许光阳右手拳砸左手掌心:“对,正事我差点忘了。”
他转身看向煞气逼人的羽子墨:“是改好了。嗯?你这怎么回事儿?”
“那就走。”羽子墨和许光阳经常去装备部,现在她直接离开了作战室。
“抱歉打扰了。”许光阳朝众人点头,跟着羽子墨的步伐离开作战室。
“那个......”舒楚莹感觉肩头的压力迅速减弱,于是向沈橘询问一些压在心头的问题,但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
“子墨队员她啊,以前可是预备的机甲驾驶员,不过因为没有能配合的家伙所以被迫退居二线。”沈橘说道。
陈沧补充道:“但实际上比这个复杂的多,这个是‘特调局’的机密,就不跟你说了。所以她对机甲驾驶员都有点排斥,但人并不坏。”
舒楚莹挽着沈橘的手,沈橘微微笑道:“是的,你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陈沧不打扰女孩子之间聊悄悄话,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而在他的电脑屏幕前躺着一份文字档案。
“这是?”陈沧真没想过“特调局”会以这样的形式联系自己。
当然,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这里的并不是什么机密。
“那个啊。”沈橘让舒楚莹试一试自己还没喝过的新口味混合咖啡,“是给你的哦。”
舒楚莹尝了一口放了各种坚果粉就是没放糖的咖啡,眉头一皱。她看着陈沧一脸便秘的样子,笑了出来。
“这都猴年马月的调查档案了,现在给我是让我解禁他的资料吗?”陈沧摇晃着手里的三张纸,纸张互相拍打发出啪啪声。
“你们说的是谁啊?”舒楚莹放下了杯壁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咖啡。
“我觉得你可能认识,当然应该是不认识的。”陈沧走上前,把带了图片的档案递给舒楚莹看。
舒楚莹第一眼就看到了有些岁数的图片,边缘发黄卷起,档案上还有整理人带血的脚印。
她的目光扫过档案主人的简介信息,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照片的年代会这么久远。
舒楚莹笑道:“这照片比本人丑多了。”
“‘特调局’那群人,调查就调查呗,非要整的和狗仔似的,这都是当时拍的图片。”陈沧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示意一切和自己没关系。
“他怎么了吗?要‘特调局’协助调查。”舒楚莹右手搓了搓纸张的右上角。
“当时他本来投了参与对策局项目,也就是ScU前身队伍的申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涉及到了遗迹项目。”陈沧左手搔着下巴,拼命回忆道,“应该不是柳焰队员负责的那一个,它是在子诚县,然后......”
“那个地方的遗迹我也有参与,或许你说的这个人我还见过。”柳焰原先还在分析两个从蛇血样本中得到的物质转化过程,现在兴趣被吸引到那份看不清情报的三张纸上。
陈沧双手撑天,画了个方框:“大概这样这样的一个男的,你认识?”
舒楚莹和柳焰面面相觑。
“你说的人,姓氏很奇怪,是一个字拆开的,对吧?”柳焰问道。
陈沧点点头。
两面相觑的舒楚莹和柳焰同时点头。
“你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两人再度点头。
“真是奇了怪了,我好像也认识他。”陈沧猛拍手。
沈橘,舒楚莹和柳焰都愣了一下。
“这小子之前出现在墨阳城战斗的监控里,然后在整个墨阳的出入口都没见到他的身影,我对他比较好奇。”
陈沧隐瞒了在沙洲上看到寒屿的事实。
当时寒屿正躺在半坡下,躲避着陈沧的视线。要不是陈沧在“特调局”参与过对寒屿的调查,他当时不会这样放过寒屿。
“这样啊。”
柳焰和舒楚莹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这个反应,这不太正常。”陈沧的目光从表情丰富的两人身上掠过。
两人打起了哈哈,互相不知道底细。
“好了,这个问题你们等会儿再聊,有一件事情可能要我们来办了。”沈橘头枕在右手上,左手调出了一份刚出炉的通知。
“所以,这就是你们来这里捞人的原因?”段开听得一愣一愣的。
敢情这是知情人上门。
“因为这件事,和那个海底遗迹有关。”陈沧不再嘻嘻哈哈,“他或许知道的比我们加起来还多。”
当陈沧把来意说完,他瞥了一眼阴影纠葛的门后。
寒屿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