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屿和释代恩海斯交手的整个过程不过一分多钟。
当光线从“幸存者\"的左右前臂呈十字形喷出时,寒屿还顺手想了个合适的招式名字:Kreuzfoermiges Licht。
“很中肯的名字,我还以为你会想一个更中二的。”“幸存者”看到寒屿的思维里钻出来这个词汇,松了口气笑道。
“这不是实话实说嘛。”寒屿回答道。
他指挥着“Survivor”从地上砸出的深坑中爬起。
第一次发射光线的他有预想过物质流和能量流的突然释放会产生巨大的后坐力,但到了亲身体验的时候,预料中的后坐力扑面而来,他却因为还不会飞行而慌了神,最后被重力拉入气流的深海,重重地跌落地面。
寒屿落地的时候,手臂发射的光束并没有中止,这道光柱便阴差阳错地穿过主核的护盾,随后直冲云霄。他原以为已经结晶化的护盾其强度将会远超自己那锤碎齐哈尔头盖骨的拳头,结果光线触碰到护盾就像是主人抚摸自己的宠物般,“十字射线”轻易地吞噬掉主核以及它不断放大缩小的瞳孔。
主核的表面逐渐融化,闪烁着红光的瞳孔在热量流中变得越来越狰狞恐怖,释代恩海斯的主体却越来越清晰:方形的机械内核上连着两条粗大的管道,在机械内核六个面的中央对应处有杠杆连接蛋壳形结构,八个尖角上则插着黑色的金属螺柱。在高能量光束的持续摧磨下,蛋壳结构和金属螺柱也熔化殆尽,但缠绕的两条动脉般的管道却依旧坚硬,全然看不出消解的倾向。
光线的尾巴掠过了主核的每一个角落,如释代恩海斯所操纵的水流般渗透主核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键接。寒屿站起身,就看到自己没有完全摧毁释代恩海斯的意外情况,他没有说话,只是咽了咽口水,视线随着主核移动,在空中划出一道粗浅的橙色痕迹。
好在故事的最后,云层如纠结在木棒上的般于空中结网,地面便被这样的网所笼罩。
寒屿操纵着“幸存者”前进了几步,但见到网格随着高度的降低逐渐变得透明,以至于主核都已经轻轻落地,结成的覆盖几十公顷的云网还在下坠,如同拥抱大地的白色女神拖曳的裙摆。
失去了内容物的云层中冒出几团浑浊的气泡。气泡群向着云层边缘延伸,它们的运动将原本灰色的云层逐渐替换成洁白堆积的高积云。当主核亲吻地面,云网便得到了彻底离开主核控制的机会,黏附在护盾和漩涡上的它回到了空中。
没有了云层的遮蔽,所有的通讯都已经恢复,先前连续的降雨气象也完全消失,仅剩下云淡风轻的蓝天。失去了云的庇护,漩涡的加持,主核擅长的吸纳、转化与排斥能力全部失效,现在它就是一台会计算气象模型和湿度条件变化的机械大脑罢了。
寒屿刚想抓住释代恩海斯的主核,将它回收到地下基地中,就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心悸冲击全身。触电般的酥麻感令他倒退数步,瞳孔不断地重复放大缩小的过程,视野忽明忽暗,之后他所处的“幸存者”身躯内部传来清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同时,寒屿“灵魂体”所处的空间由健全的肉红色转化为沉闷的暗红色,并在轻重不同的鼓点上切换着暗红环境的背景深度。
“这是怎么回事?”他掩着胸口问道。
相较于被交替出现的红光干扰视线,来自于心脏的异常搏击感令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明明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灵魂体”并未和身体联系在一起,一般来说应当是不会有身体上的痛苦通过无线的方式传递到他那不知身处何处的痛觉感受器里,现实却是他和巨人一同半跪在地上。
“能量够用的,那就只能是你的体力问题,或者你的大脑出了问题。”“幸存者”分析道。
“我觉得你在骂我。”
“哪里,实话实说。看体力阈值的警告线——你就说对不对就完事儿了。”
透过“幸存者”的指引,寒屿瞧见了自己左手边的墙壁。那应该是面墙壁,从脚底位置一直向上挺直,它的颜色红得太深,近于黑色,所以光度微弱的空间里他甚至没注意到这堵墙,更不可能看到墙壁上金黄色标记的三条线。
“你这里面,挺大的啊。”寒屿惊叹道。
“这其实和我没啥关系,要是是记者大叔的话就没明显的限制。这些都是很古老的玩意儿了。”“幸存者”笑道,“要不是你触发了,我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
“这样啊。”
寒屿触碰了墙壁后,再度接纳了把体力瞬间抽空的感觉,随后走过一道光芒万丈的阶梯,成功以隐身的姿态返回了山顶。
“看来还要多练习一下。”他半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
而确认无事打扰后,“幸存者”便下班摸鱼,没再理会它。
今天还没有过去,云层逐渐稀薄,机器却已陨落。
地上的人目睹着一眨眼中发生的事件,生出无限感慨,其中糅杂的情绪就像是释代恩海斯创造的漩涡一般,吸收着惊讶、震撼、喜悦和若有所思,嫉妒、厌恶和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