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刚睡醒的寒屿十分自然地微微抬头,和微笑者看自己的舒楚莹道一声早。
“早呢,寒。”舒楚莹原先在做的动作因为寒屿忽然醒来而终止,但看到寒屿伸懒腰后,她还是没忍住,右手抚摸着寒屿的头,“昨天睡得不太好吧,毕竟趴在我的床边......”
“也还好啦,毕竟脖子酸和我的脑子充分休息是分居异地的感觉,至少我的大脑告诉我我已经睡够了。”寒屿撑开双臂,身体微微拱起,像刚从窝里爬起舒展着身体的猫一样。
“今天有早饭吗?”舒楚莹打了个哈欠,左手搭在右手臂上伸直身体,“后半夜竟然完全睡着了,幸好没出现新的怪兽,要不然可就真的再没早饭吃了。”
寒屿直接睡觉,毫不顾忌地陷入睡眠的深潭,这种雕刻入本能的习惯让他对舒楚莹慵懒的发言感到困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抱歉,我昨天也睡着了,轮到我值班的话绝对不会这样。”
舒楚莹右手捂住下嘴唇,微笑道:“明白的,好好休息才能更好地应对突发情况。现在这种空闲的时间可遇不可求,之前可是一个晚上要醒7次的程度,你就能想象睡觉有多糟糕了。”
寒屿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就算是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不安分的睡眠,就好像是身体一直康健的家伙因为吃了一顿辣油崩脸的重庆火锅后突然拉肚子蹿稀一样难过。
”那确实挺糟糕的。“
舒楚莹昨天睡得看起来很不错,和寒屿说这些话题的时候,眼睛都在闪光。由此少年也确认了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至少恢复到了未受伊莱丘尼克侵袭的状态,缓缓起身,活动了下麻痹的四肢。
“一起去食堂吧,还记得你现在还没办法自己去食堂吗?”
舒楚莹的提醒恰到好处。
寒屿背对着舒楚莹,双手搓动着:“那我洗漱完在门口等你吧。”
“那说好了,寒。”舒楚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双手伸到脖子后,扑腾自己的长发,“不要离得太远哦,我可没有找你的雷达呢。”
“哦哦好。”寒屿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胡乱答应后拧动门把手,猛地关门,差点夹到自己的手。
看寒屿局促不安又强装镇定的样子,舒楚莹不受控制地掩面微笑,也幸亏寒屿识趣地不回头看她,她才能发自内心地笑,从中释放自己一直以来所思所想留下的余屑和残渣。
寒屿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里面如他所愿的没有出现昨天夜里突袭房间的青色身影,他松了口气。
来到独立卫生间,少年对着镜子洗了把脸,顺手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型。
因为很多日常生活物品并没有准备齐全,所以实际上寒屿只是用玻璃杯盛水漱口,哇啦哇啦的吐掉口中水,从镜子中瞧见自己略被清水沾湿的发尖。
他凑近了去瞧,左手揉捏着湿漉漉的发梢,右手在自动生雾的镜子上反复擦拭。
没有热量释放,没有明显的温差,这面镜子应该是通电自生雾的原理,但寒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他洗漱完毕,脸都擦干净了,这面镜子依旧是浓雾包裹的状态。
寒屿自己也是无奈,合上了浴室的推拉门,卡上了上面的插销。
坐到了自己的工作长桌边,寒屿双手背后,头枕在手心上,脚踢地板,椅子围绕着中央轴线转动得如同失去了阻挡的竹蜻蜓要飞向更高的远方似的。
正是在这样的转动频率下,自娱自乐的寒屿才在抓住桌子制动后发现了一封半透明的信。他抓起信封,拆开煞有介事的蜡印,两根手指镊出了暴露于灯光下会自显形的信件。
信上所述内容极其简单,甚至只有肉麻的三个字:“欧尼酱”。
她就不能讲点人话——
寒屿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不过内心还是切了一份翠绿色的奶油似的带着隐秘的祈求,而没有了先前充斥胸膛和鼻腔的磅礴的愤怒。
当然如果她不用这么瘆人的说法,寒屿可能更能接受一点。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变得心态平和。这样的表现就像是对人类世界的通彻观察已经在逐步渗透到他对于身边人的感情。
这般的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但寒屿对自己的理念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因为他笃定自己是经过思考才做出了让自己鲜有后悔的决定。
咚咚咚。
短促的敲门声拯救了寒屿挣扎中的思绪。
“寒?”
“来了。”
寒屿右手捏住信件,想着该怎么处理掉它的时候,信纸和信封在青色光芒下被方格状火焰覆盖完全,最后燃尽在他的指尖。
还考虑了如何处理掉信息的问题,她可真是个好人。
寒屿双手在裤子上啪嗒啪嗒清掉了余下的青色灰烬,灰烬跌落在地板上沿着地面滚动,被他一脚踩碎,彻底消失在门打开后吹进来的风中。
“你准备好了吗?”舒楚莹在寒屿开门的第一时间,双手背后,十指交叉夹紧,身体前倾,脸凑到了少年面前,“快去啦。”
寒屿还没做出反应就被热情过剩的少女搂住右胳膊,一路跟着出了安置大楼。
因为还没有食堂内使用的虚拟货币的使用权限和额度,所以寒屿只能跟着舒楚莹,听她讲述食堂里早餐餐点的优缺处。
煎包一般比较硬,小笼包的肉是冷藏柜提前解冻出来的,卷饼相当好吃听说还是香酱饼类型,豆浆是自动机器当天清晨现磨的......
其实她不用说这么多,反正寒屿也记不清楚。
“卷饼,鸡蛋,香菇肉包两个,豆奶......还有这个,这个,谢谢。”舒楚莹拉着寒屿到了窗口,左手在摆出的餐点台前点来点去,寒屿也不清楚那些花花绿绿的蛋糕和面包是哪个品种,她点一个就点一回头,显得自己很严肃地对待着自己的早饭。
“寒要些什么?”少女回头问道。
“一样就好了,谢谢。”寒屿看到这些多得不可计数的餐点品目,一时间头晕目眩,随口说道。
“好,你先坐着吧。”
舒楚莹几次扑扇手,寒屿也不好意思跟在她身后,自觉地找了一张双座桌子,在远离窗口的那张凳子上乖巧地坐下。
不多一会儿,舒楚莹就端着两大盘食物来到了桌子前。
寒屿看向递到自己面前的满满一盘饼,包子,袋装的豆奶以及零散的稀奇古怪模样的蛋糕陷入了沉思。
好在强化了身体素质后,少年增长的不只是远超于人类本体的身体素质,还有远超人类大胃王水准的能量摄入需求,只不过在应对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时候,这一份需求会被归入到最底层而被忽略。
可经过了与伊莱丘尼克的交战,寒屿享受到了一段相当稳定的时光,原本谈到食物只是作为任务指标而存在着,可它们来到了自己面前,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吃吧,光看着可吃不饱呢。”舒楚莹握着防油纸包裹的驴肉火烧,狠狠咬了一口。
寒屿看见舒楚莹大快朵颐的画面,颇有种看见玫瑰花落到冷油锅的感受,笑了笑:“好的。”
这顿饭对于寒屿来说是近些年,甚至包括怪兽降临前的时间里都要珍贵和美味的一顿饭。
无所谓豪华和简陋,无所谓浓厚还是清淡,重要的是其中包含的感情与过程。
从面前随意摆放的食物和尽力收敛但还是吃得很尽兴的舒楚莹的脸上,寒屿目前还总结不出自己会如此思考的原因,好在时间还长,切换了场景和条件后,兴许能更快总结出逻辑链条和答案也说不定。
他如是想到。
因为强化了进食阶段的身体,所以寒屿自己的战斗只用了五分钟,剩下的时间他就一直盯着舒楚莹吃饭,倒不是没见过女孩子当面吃饭,但她这种半遮半掩的样子能一直保持着,别说是寒屿了,“幸存者”都感到好奇。
“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舒楚莹一直在注意寒屿的反应,最终在吃完最后一件带油的食物后,叼着豆奶袋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没,就是觉得你挺有趣的,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了。”寒屿实话实说。
“啊?为什么会觉得我恐怖啊......”舒楚莹在反思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给寒屿留下了这个要命的印象。
“啊,就从相遇开始,你就能猜到我很多的想法精准地就好像你才是我一样,这不恐怖吗?”寒屿解释道。
舒楚莹听完后喝了口豆奶,刚想开口却想笑,呛了口口水咳嗽起来。
“没事吧?”寒屿关切地问道。
“没事。”舒楚莹不仅没事,心里乐开了花,“原来是这个啊,那还是因为你太好懂了,或者只是对我来说,你确实很好懂。”
“不会吧?”寒屿不清楚自己的表现究竟如何,不过此时此刻他也不想顾忌那么多,至少在少女看来,他的身份,角色,任务,目标都建立在可知的信任之上,反而往后的决断还可以将她放入其中。
毕竟,能被一眼看透也意味着某种独特有效的信任已经建成。
“我忽然觉得能和你相遇,也算是命运最识趣的安排。”舒楚莹如是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寒屿应和道,“之后还请多多指教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