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书怀恩轻抚着身上的鞭伤,虽然已经逐渐愈合,但依旧带着丝丝麻痒和疼痛。
这金大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竟如此的难缠...。
“还好,死不了。”岳之川脸色惨白,一连与安烈,金大人两场大战本就受伤不浅,又是拼着命的逃窜至此,没有死掉已属命大了。
“他们是怎么寻到我们的...。”书怀恩嘴里呢喃着。
此时两人躲在一处树顶的枝叶之间,一起望着天空不断盘旋的黑鹰,这只黑鹰已经跟了两人一路了,显然并非野生。
“鹰,应该是那个妖人的,不过之前我们刻意避开这只扁毛畜生,不一样还是被揪了出来,害的又挨了几鞭子。”岳之川咬着牙,轻抚着还在疼痛的皮肤。
两人已经逃了三天了,被金大人找到三次。
“那鹰很可能只是障眼法而已。”书怀恩分析道。
一直以来,三人之中,向来都是李清在想主意,此时李清不在,书怀恩只得自己来分析了。
“任何追踪,都逃不过六感的范畴,对方隶属于官府,不可能有邪派高手存在,那么我们便从五感着手...。”
“去掉一切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岳之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仅余的一件粗布衣。
书怀恩仔细嗅了嗅,说道:
“你这衣服没有特殊气味。”
“有些气味,可能只有动物才会闻到,若那金妖人会养鹰,说不得还养了别的畜生。”岳之川越发的肯定了,接着说:
“我之前挨过那妖人一掌,就在这里。”说着指了指右胸处。
书怀恩仔细看了看衣服,依旧没什么发现,但确实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提议道:
“这样,我带着你的衣服离开,你躲起来养伤,待我逃远了便将你的衣服藏起来,然后,然后我们便在王家镇外的荒庙会合,还记得嘛,就是咱俩第一次遇到的那座庙。”
岳之川听后,苦着脸说道:
“若我们猜错了,他们来到树下,一个抬头...。”
想着赤身裸体抱着树干的岳之川,书怀恩终于破天荒的笑了出来。
诶,无论多么艰难的境地,只要有这家伙在,总是能带给人欢乐。
“你终于笑了。”岳之川深深的望着书怀恩,然后抬起手按着其肩膀,郑重的说道:
“以后无论我们在哪,记住,你永远是我岳之川的好兄弟!”
接着果断的脱下衣服,塞进书怀恩的怀中,咬着牙说道:
“兄弟,走吧。”
书怀恩捧着手中的粗布衣,拍了拍岳之川的肩膀,转身离去。
......
成了!
当书怀恩故意放缓速度,发现了追兵的蛛丝马迹之后,终于晓得两人赌对了。
这衣服上很可能有一种能散发出只有异兽才能嗅到气味的物质,且不惧水洗,是故一路上即使两人封闭毛孔,洗刷衣服,清理足迹等等招数皆用了依旧毫无效果,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于是,书怀恩便寻了一处小河,将岳之川的衣服丢到河内,接着循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驰,最后找了处洞穴,开始闭关养伤。
洞穴幽深阴冷,不知通向何处,书怀恩举着一只火把,缓缓的向内里走去。
风,呼呼的吹着,在洞**发出异兽咆哮般的怪异声响。
终于,出现了岔路。
书怀恩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气流微弱的一条通道继续前行。
火光摇曳,映着书怀恩的影子不住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大起大落的人生。
通道到了尽头,一个拐角出现在面前,拐过后面对的便是没了去路的尽头。
一个并不大的黑暗角落,没有柔软的稻草铺垫,没有温暖的篝火,什么都没有,却恰好适合此时的书怀恩。
摇灭手中的火把,来到黑暗处,盘膝而坐,缓缓闭上双眸,似化作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像。
时间匆匆,不觉间已经过了六天。
终于,洞穴的黑暗中,一对幽光缓缓亮起,接着又渐渐隐去,随之便是一阵脚步声,逐渐向洞外传去,这个沉默的不速之客终于又沉默着离开了。
洞外,阳光灿烂,云淡风轻,不远处的小河冉冉,林木葱葱,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优美的景色,没有尔虞我诈,生离死别。
书怀恩眯着眼,缓缓活动着略为僵硬的身体,然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心里依旧百味俱全。
重获自由的狂喜,雾都被灭的兴奋,紫苑和囡囡的死,面对秉成时的无力感,对李清的担忧,种种种种,成了一段心结,且全都在这段时日相继上演,令书怀恩感到难以承受。
心灵,并非一喜一忧便可抵消掉的,就好似碎了的精美瓷器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恢复原貌。
逐渐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书怀恩稍微辨别一下方向,便施起轻功,赶向与岳之川相约好的汇合地:破败的神庙。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后,书怀恩终于赶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并未受到雾都轰然间倒塌的影响,小民自有小民的世界和乐趣,并不会因为卑微而缺少什么。
随意找了家客栈,一番梳洗后换上让小二帮买的衣衫,出门转了一圈,顺便买了匹代步的健马,就没有再回客栈,而是直接策马离镇,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十天后,来到了王家镇外的那间荒野破庙。
破庙依旧如往昔,外墙上的藤蔓依旧随风摇摆着,令书怀恩生出了些许恍惚,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夏天,为青山村打抱不平的济苦大师,狡诈邪恶的红磷鱼十三和十四,一眨眼,竟已过去多年。
缓缓上前,看到寺庙的破旧木门,书怀恩眼睛微眯,最近似乎有人来到这里,是岳之川么?
不再犹豫,书怀恩快步走了进去。
四处横生的蛛网,散落在地的瓶罐,碎石瓦砾,以及一堆黑色的灰烬。
果然,有人曾在此过夜。
书怀恩抬头浏目四顾,仿如恶鬼的佛像身上斑驳的彩绘早已褪去,结印的两只手臂断了一根,不知落到何处,使得曾经凶狠的神情,此时看来竟有种穷途末路的悲哀感。
整间破庙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者说除了变得更加破败外,并未什么改变。
书怀恩缓缓来到佛像前,只见本应摆着香炉的香台竟然似被人打扫过一般,如今亦只落了薄薄一层细灰,且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墨香。
这...。
书怀恩略微一思量,快步来到佛像身后,有些激动的看着曾经借以藏身避过杀身之劫的小小密室。
伸出手,轻轻一推,石壁便带着厚重的摩擦声,缓缓的露出里面的情形。
一封洁白的信封,端端正正的摆在中央,上面以毛笔歪歪曲曲的写着几个大字:
吾兄书怀恩亲启,弟岳之川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