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这三十多岁的女子很快张罗了一桌饭菜,见了她的丈夫,张破厄才知道他们算是富农,家里有地,自己也种,也有雇农,生活不错,只是,只有一个女儿。
“烧的好菜蔬。”张破厄夸了一句,这菜确实不错,很新鲜,味道也足,都说八大菜系,但是家常菜才是百姓日用。
怎么短的时间,也没有看见那个女子,站在街口,迎面吹来凉风,张破厄有点怅然。
这算是一次偶遇罢,但是也只能这样了,也只好这样了。
······
金陵城,全城的几个大盐商,大丝绸商人都聚在通政使曹吉祥的府邸。
岸上摆着的都是上好的六安茶,这些商人也没有喝的心思,拿起茶碗,然而也不打开茶盖,屋里有女子在清唱:
春日理红妆,春风开素裳。春月浑无赖,来照床上郎。携手大堤上,大堤女如玉。与郎说分明,不得通眉目。何用踏春去,往来车马中。与郎卧绣帐,何处无春风...
听上去倒是格外的清新。
众人听着,时不时打着节拍,曹吉祥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
“呦,诸位都在呢。”
“大人,你这那么早叫咱们来..”
“不错,陛下就要来金陵,我昨夜才见到的邸报,想来没个两三日就要到了,这些莫愁湖里面的行宫,你们是出了力的,这次怎么也得见见真佛吧。”
徐俊道:“曹大人有你这句话,咱们这些人心里就舒服多了,这些钱,原本也该孝敬皇上,皇上日理万机的,要是来金陵待着不舒服,岂不是咱们的过错了?”
曹吉祥举起了一杯酒:“这话说的敞亮,咱们这些人能有今日,全仰仗着陛下的圣心,我这里还有个意思,陛下不愿意劳民伤财,但是跟着他一路来的人那么辛苦,一路来了,这里的土特产总得让人家带两件去吧。”
“心意,我们几个也是有的。”
曹吉祥摇了摇头:“陛下已经放话了,不准他们收礼...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天,能不能让商铺像个法子,一起打个折,有句话说的好,滴水穿石,积少成多,薄利多销,是不是?”
徐俊笑道:“这,只有架起锅子煮大米的,哪有架起锅子煮道理的?咱们这些大户人家,若说折本,也就折了,但是那些小商小户,哪里吃的这样的事情?”
曹吉祥摸了一下胡须,细思道:“那你们也得拟个法子来,总得有点意思。”
徐俊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掏了那么多钱修个宫殿都不够,还要什么打折送礼,这也太过分了。
徐俊恰在此时走了,徐俊看着常凯明,王贵两个大盐商,再看着李丰,徐明两个丝绸商,“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还是送些稀罕玩意吧,这钱再掏,也没个数,意思皇上看到了就行。”常凯明说道。
“是,我这家里还有个万寿石呢,原打算是留着穿家了,如今万岁爷来了,怎么我也把这石头送了。”
议论纷纷,曹吉祥进来了,问道:“你们商量出了什么意思?”
“我们想着还是送礼。”
“那就这样吧。”曹吉祥说了一句,便挥挥手,打发这些人走了。
······
秋风,好似象征张破厄是来这金陵城里打秋风的。
通济门,百姓陆续都跪倒了,远远地有两匹马并着跑过来。此后是拿着木棍、戈、刀、弓、弩、旌旗的武人,走得满路黄尘滚滚。又来了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上面坐着一队人,有的打钟击鼓,有的嘴上吹着不知道叫什么名目的劳什子。此后又是车,里面的人都穿画衣,不是老头子,便是矮胖子,个个满脸油汗。接着又是一队拿刀、枪、剑、戟的骑士。
“砰砰砰!”
“抓刺客!抓刺客!”
外面一阵骚乱,张破厄在车内心不由碰碰跳着,贾雨村把张破厄护送到了位于莫愁湖的行宫。
行宫位于莫愁湖的西边,南北衔接长江,西边靠着石头城。在这里远眺,可以将秦淮河尽收眼底。
张破厄住了进去,贾雨村则是抓起了头发,皇上进城,就有刁民开枪,这帮白莲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消说,这种刁民,一般都是白莲教这种传播力极强的团体。
“人抓着了没有?”
兵马司的萧指挥道:“只抓住了一个。”
“神了没有?”
“是个哑巴。”
贾雨村:“会写字吧。”
“不会。”
贾雨村气了:“那还不接着抓,总不是他一个人做的,那么多人,吃干饭的?”
萧指挥摇头道:“末将这就去。”
“快去!”
贾雨村在办公之地踱步,走了一会儿,便去了莫愁湖。
闭水荡漾,秋风拂柳,只是诺大一个湖面,不见画舫小舟,显得寂寥非凡,秋风一起,寒流四溢,贾雨村来到行宫外。
行宫内没有甬道,按照苏州园林建造,一路沿湖,随时可坐可依,贾雨村一路走着,仿佛走不到尽头。
张破厄笑道:“贾爱卿,为何如此心思忧邑?”
贾雨村跪了下来“俗话说君辱臣死,陛下刚进了这金陵,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下官真是罪不容诛。”
张破厄眼神一冷:“这帮人就是专门等着朕来的,这几枪,无非就是骗。”
“骗?”
“这枪离的那么远,若是思虑已久,怎么可能如此草率,这不过是换取他们的政治资本罢了。”
“政治资本?”这话可就新鲜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普天下忠君爱国的有,但是大逆不道的混球也不在少数,他们这些人就是巴不得搞一个大新闻,今日在这里弄了一番动静,可谓是大涨声望,荆轲刺秦,风萧萧嘛。”随即,提笔写下了这一段话:
曹沫将而亡人之城,又劫天下盟主,管仲因勿背以市信一时可也。予独怪智伯国士豫让,岂顾不用其策耶?让诚国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晋,救智伯之亡,一死区区,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聂政售于严仲子,荆轲豢于燕太子丹。此两人者,污隐困约之时,自贵其身,不妄愿知,亦曰有待焉。彼挟道德以待世者,何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