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俏和谷雨闻言,齐齐缄默不语。
她们没想那么多,她们只知道自己主子被人欺负,谁会为高高在上的一宗之主考虑?
她们私以为,宗主在清丽府就是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哪会考虑宗主也为难,也煎熬?
可如今想想。
夫人说的也没错...
陶邀心里预感不太妙,想到尹延君走前,说会回来陪她用早膳,她催促谷雨。
“快替我梳妆,免得宗主回来还要等。”
谷雨猛地回神,忙上前捡起梳子,利落地替陶邀绾发。
最后一支钗刚簪好,便听廊外传来满秋见礼的声音。
陶邀匆匆自镜中看了自己一眼,而后起身快步迎出屋子,锦俏和谷雨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陶邀看着走进门的男人,身形颀长清挺宛如玉松秀山,穿着他最常穿的红色锦袍,温眉睐目的浅噙笑意,眉心一点朱砂痣,那张矜俊面容衬的活像是降世渡劫的谪仙。
此时在他身上,她看不出半点的气郁和不悦,
“起了?”
他对她笑着,眼中甚至只有温润柔和。
陶邀欲言又止,甚至觉得自己先前是想多了似的。
尹延君摆了下手,屏退屋里伺候的人。
等眼前清静下来,才走过去牵住她手,将人带到膳桌前坐下,神色如常的叮嘱她。
“快用膳吧,你昨晚睡得实在沉,我便没舍得喊你起身,饿到现在,身子该难受了。”
陶邀接过箸子,依然在看他,“宗主...”
“听话,先用膳,看看你瘦成了什么样子,抱着都硌手。”,他温浅含笑,替她夹菜。
陶邀只得咽下想说的话,陪着他用膳,又亲自替他布菜。
“宗主这趟也瘦了许多,你别照顾我,也多吃一些。”
“嗯。”
陶邀时不时看他一眼,满腹心事。
等到早膳用过,尹延君说一起去看孩子。
“宗主要不要睡一会儿?你长途跋涉的赶回来,我听锦俏说你昨晚都没睡。”
尹延君笑而不语,牵着她手往堂屋外走。
陶邀跟着他脚步,无奈唤他,“宗主。”
两人掀帘子出来,尹延君淡声交代立在廊下的锦俏,“去带她们收拾夫人的行李,一会儿交给齐麟。”
锦俏愣住,看向陶邀。
陶邀却已经被尹延君带着往前走,她两手拽住男人的手,迫使他停下。
“宗主,收拾行李做什么?”
尹延君脚下驻足,顿了顿,抽出手将人揽进怀里,温笑垂目问陶邀。
“夫人最近太累了,府里许多事也有些烦杂,正巧入了秋,天气转凉,我们带孩子到琼华苑去住一阵子,全当偷个闲,如何?”
陶邀怔了怔,心里感到十分意外。
“宗主...”
“夫人若是不想去,就当是陪我,可行?我离不开夫人。”
他温声和语的商量着,陶邀心头发紧,也不忍心驳他。
“陪宗主去自然是行,只是琼华苑离得未免有些远,宗主刚回来,府里许多事还等着您...”
“夫人别多虑,府里人人都并非稚子幼童,离了我们,一样能过得去。”
“可是宗主,你...”
陶邀眼底有些湿热,心尖儿上麻麻的,她想说你若是心里想什么,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要这样自己闷着,她会担心会心慌。
可尹延君揽抱着她,根本不等她讲话说出口,只拥着人继续抬脚,往西厢房走去。
“夫人既然同意,便别磨蹭了,孩子们的东西十分杂,你得盯着乳母收拾,别落下什么便不好了。”
“琼华苑那边,齐麟已经带人过去收拾,今晚我们便能照常入住。”
“说来先前成亲前,我记得是问过夫人的,日后成亲了,我们便居在琼华苑里,过自己的日子,不管旁人如何,后来将你娶回来,事情太多,我竟是忘了先前说的话。”
“宗主。”
陶邀抵着他手臂强硬的立住脚,昂起头定定看着他,“宗主为何突然做这样的决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和老夫人闹得不愉快,让你为难了么?”
所以他要将她送走,甚至陪她一起走。
“宗主,你无需这样,大不了我去跟母亲和解,我也有不对之处,我是清丽府的宗主夫人,我总不该以后一直偏居琼华苑...”
“不会。”
尹延君温润含笑,手臂微曲将她半拥在怀里。
“都说了,只是陪我住一段日子,邀邀,我有些心烦,不想让你也继续烦扰,你陪陪我,我们过段清静日子,歇一歇,好不好?”
陶邀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她听着他温柔诱哄的话,竟然再说不出半个字的劝慰。
她垂下眼,脸贴住他胸膛,感受着汩汩节律的心跳声,轻轻点了点头。
“好。”
——
宗主一回来,便带着夫人和孩子去了琼华苑小住,将府里掌事的大权全都推去了萱室。
众人哗然惊变。
这是什么意思?
原以为宗主回来了,先前婆媳之争搞出的逼仄境况便能有解了。
谁知,堂堂一宗之主,竟然也撂挑子了!
这怎么办?清丽府日后就是尹老夫人的一言堂了?
这简直令人无语至极,宗主何曾做过这般不着调的事?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怨声道哉。
尤其东外府里那些管事,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没在老夫人手底下做过差事,但也听过老夫人的悍名。
一个个还没打上照面,便已经心底里苦不堪言。
而此时,带着妻儿住在琼华苑的尹大宗主,却是真正过了几日清闲日子。
至少在陶邀看起来,他不问外事,每日只是逗弄孩子,闲暇品茗看书,与她耳鬓厮磨缠绵黏腻,甚至傍晚牵着她在琼华苑外无人的山径间散步。
没有半分焦虑和有心事的样子,是当真享受这样的日子。
陶邀也清晰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轻快与解脱。
入了十一月,便是秋末。
山中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凉。
陶邀卷着披风,被尹延君搂在怀里,两人卧在窗边竹榻上赏月,庭院里的夜风灌进来,撩开他垂落的发,将松散的亵衣也吹乱,露出大片肌理精健的胸膛,清冽的雪松香和浅薄酒气也被这阵风吹得悄然驱散。
她乌发半泄,面颊绯红,披风内里的单薄寝衣已经被蹂躏的褶皱不堪,她冷的轻轻抖了一下。
男人很快察觉,修长的手从她裙裾下抽出来,伸长了手臂将窗楞支杆卸下,窗扇‘吱呀’落下来,随虚着缝隙,却遮掩了九成春光。
“宗主...”
“嗯。”
他时时眼里是带深浓笑意,整个人都极尽肆意而放浪,像是全然逍遥自在毫无拘束,只凭自己高兴喜欢。
衣不蔽体的活色生香,显然令他兴致大涨,扯落披风,牙关不轻不重地磕磨着她肩颈间细嫩的瓷肌。
怀里人轻嘶抽气,勾在他颈后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娇软气喘似挼了水音。
“你想何时回去?出来会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