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俏忙回话,“回老夫人,齐管事已经去请了。”
话落,就听廊外传来齐管事的声音。
“夫人,三公子来了。”
尹老夫人眉目倒竖,“怎么请他?去东外院请...”
陶邀很快出声解释,“母亲,是宗主的意思,他不在的时候,让三弟替我看脉。”
尹老夫人,“......”
陶邀看她一眼,婉声补充道:
“宗主紧张孩子,因着先头处理外宅那些事,他担心几位堂叔伯对我生芥蒂,所以托付给了三弟。”
芥蒂?
尹老夫人瞥她一眼,心说,这倒是真的,怎么可能不生芥蒂?
她沉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锦俏出去亲自请了尹延疏进来。
尹延疏素来是个舒朗和气的人,见着没个好脸色的尹老夫人,他也笑着恭恭敬敬见了礼,这才在床边坐下,替陶邀看脉。
一探出双脉,尹延疏微微诧异的一瞬。
不过毕竟是在外游历过几年的,算得上见多识广,并没有太大惊小怪,便沉心静气继续看脉。
“脉象来看,大嫂身子并无大碍,我听齐管事说,是最近胃口不疏?”
陶邀理着袖口笑了笑,“我知道,他们在里头顶着,自然吃不下许多,我的身体我清楚,就是这几个丫头跟着干着急。”
尹延疏清笑一声,点点头。
“多次少餐吧,不可操之过急,大哥可又为大嫂留药?”
“每日服着呢。”
“那就好,继续按大哥的药方服用,我之后每日辰时末来给大嫂请脉,确保万无一失。”
“有劳三弟了。”
尹延疏谦恭点头,站起身,一刻也没耽搁的告辞离开。
等他出去了,尹老夫人也跟着起身,走前扫了眼床上的陶邀,冷冰冰对几个侍婢下令。
“你们几个伺候好了她,有个事立即到萱室来禀话,出个好歹,我为你们是问!”
“是,老夫人。”
她一走,屋子气氛瞬间的舒畅下来。
春迎抚了抚心口,悄声说道:
“我方才去萱室请人,瞧见五公子也在,听说最近五公子日日被老夫人拎到萱室去立规矩,已经接连好几日没能出府了。”
这若换做往常,尹延昳养好了伤,早就日日跑出去会狐朋狗友了。
满秋闻言感慨,“是得立规矩,毕竟五奶奶都快进门儿了,薛府里还有那么一个见不得人的缠人精,老夫人可不得看紧了五公子,好好敲打敲打?”
锦俏无奈地扫了两人一眼。
“闲的你们,在这儿嚼主子们的舌根儿。”
春迎和满秋纷纷吐了吐舌头。
“还不去看看谷雨将夫人的药熬好了没?再顺便交代交代院子里的人,自明日起三公子要来请脉,老夫人铁定也要日日过来,别一个个太过松散,再触了老夫人霉头。”
想起尹老夫人有多难伺候,春迎和满秋就一阵头皮发麻,连忙前后脚出了屋子,去交代院子里的侍婢和婆子们。
锦俏摇摇头,坐到床边替陶邀捏腿,一边小声儿说着。
“也不知道宗主还得多久才能回来...”
陶邀看她这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她那人是严肃又挑剔了些,但又不吃人,你们一个个何必怕成这样。”
“奴婢是怕老夫人总这么凛言厉语的,再哪次说不好,给夫人添了堵,您这都够辛苦了,还要看人脸色...”
她家小姐自小到大,何曾看人脸色,还不能说话过?
这自从嫁了人,都被拘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宗主还纵宠着些,她都瞧着替小姐憋屈。
锦俏在心里打抱不平,心疼陶邀。
陶邀自个儿却是并不在意。
“她可堵不着我。”
更难听的话,更难看的脸色,她都经的多了。
不在她眼里的人,怎么着都戳不着她眼珠子。
——
尹老夫人回了萱室,进屋就尹延昳还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
她一眼翻过去,走到正位前坐下,看都没看小儿子一眼。
“想清楚了没。”
尹延昳双手撑在膝盖上,眉心拧的死紧,绷着脸不吭声。
尹老夫人冷笑一声,“不说话,还不答应是吧?成,那你继续跪着。”
尹延昳咬咬牙,气恼开口。
“母亲到底为什么非得逼我这么做?自古以来亲上加亲都是一桩好事,我就不明白怎么到了母亲这儿就不一样?这样到底能得什么好处?!”
尹老夫人厉目瞪他,“得不了好处,就是绝对没坏处!”
“坏处?!表妹都成侧室了,再怎么她日后生的也只是庶子庶女,庶出罢了,能对清丽府造成什么坏处了?”
“就是因为是庶出!所以绝对不配生下来!”
尹老夫人震怒拍案,豁地站起身,两步走到尹延昳面前,抬手指着院外。
“让她进门做侧室,都是我大发慈悲了!不是你大哥,我绝容不得她见得着第二日的太阳!还想生庶子女,她想得美!”
“庶出的能造成什么坏处,你自己眼瞎了瞧不见!?”
“你看看,你看看你在这儿跪着的时候,你被人当成笑话看的时候,那两个庶子在做什么?!”
“他们在给你大哥跑前跑后的献殷勤,如今你大哥不在府里,东外院都交给尹延修那个庶子了,连主院那边看个脉都托付给那个尹延疏!”
尹老夫人越说越气,简直恨铁不成钢,手指头直接戳在尹延昳脑门儿上。
“你这个嫡亲的兄弟,是半点儿都指望不上!!”
“你还舔着脸为你那点子破事儿跟我在这儿计较计较!你堂堂一个大男儿,你能不能有点子担当?眼睛看得见,心里琢磨点子正事儿成不成?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尹延昳被恨戳了几下,憋着火儿嚷道:
“我就是不成器!我医术不及三哥,毒术不及四哥,我就这么大点子本事!我要连自己院子里的事儿都做不了主,我才真不算个男人了!”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也不跪了,干脆一甩袖子站起身来,红着眼跟尹老夫人对峙。
“母亲也是个女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什么还总喜欢为难别的女人?”
“大哥要娶妻,你就百般不乐意,我不过是不想辜负表妹,想照顾她,都答应只让她做侧室了,为什么还要难为她?”
“你要不愿让她生庶子庶女,何必逼我给她喂绝子药?我做不出这等孽事!大不了,我就不去她房里,这样总行了吧!”
吼完最后一句。
尹延昳眼眶通红泪意浅薄,不等尹老夫人再开口,甩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廊外,侍卫伍崖忙一把扶住他,“公子...”
尹延昳恼地甩开他手,“别管我!”
伍崖欲言又止,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