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匠见状,赶忙上前扯了老妇人一把,压低声训斥她。
“别看了,你快进屋去,这儿不用你!”
老妇人像是说不能言语,扯脸笑了笑,抬手比划了两下,就点头哈腰地回了屋。
一边儿走,还一步三回头的看。
老木匠见状,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
“老婆子上了年纪,糊涂了,没见过贵人,她是个哑的,让夫人见笑了。”
陶邀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浅笑摇头。
尹延君看好了木料,偏首示意齐麟付钱。
然而面对齐麟递上前的那只沉甸甸的钱袋,老木匠直摆手推辞。
“这这,要不了这么多,可要不了!宗主,原就是块木头而已,便是给个工费足矣,三十文,多一个子儿我都不能要!”
尹延君失笑,伸手接过齐麟手里的钱袋,上前不容推拒的塞给老木匠。
“就是冲你手艺来的,这工费自然也不能少给,木头也不是你自家的,我从不占人便宜,收着。”
“这真不行,太多了!”
“这小床是为我两个嫡子做的,值这个价。”
话要这么说,老木匠还真不好推辞了。
尹延君没再多耽搁,又交代了几句花纹和细节处的打磨,便亲自扶了陶邀起来,在老木匠的殷勤相送下出了院子。
马车驶出一截路,谷雨下意识回头看,还见那老木匠两口子立在院子门外张望。
小丫头蹙着眉鼓了下腮,按捺下疑惑没吱声儿。
接下来,尹延君带着陶邀在酒楼用过膳,又陪着她一同到布庄挑了几匹软和的布料。
回府的路上,陶邀摸着那几匹布还忍不住笑自己。
“说来真惭愧,都快要生了,我居然连个肚兜都还没给他们准备。”
尹延君对此不甚在意,“你不是针线活儿不精?到时再扎伤手不划算,多的是人能动手,你从旁看个乐呵儿,指点指点下头人做就得了。”
这话原本是心疼她的,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带了两分调侃在里头。
陶邀挑起眼梢嗔瞪他一眼,“我爹说了,要请江南最好的绣娘给他金孙做软衣锦被,倒是派人给我送来,不用我操心。”
她有钱,什么买不来最好的?
当然不用自己动针线了。
尹延君哑然失笑,随即一脸惭愧的感慨。
“那可真是让岳父大人破费了。”
陶邀鼻腔里哼笑两声,扭开脸不搭理他了。
尹延君又不得不凑过去哄她,“隔得那么远,也不能全让岳父大人费心,夫人再想想还缺些什么,我这些日得空,都准备齐了。”
陶邀纤眉轻挑,慢悠悠瞥他一眼。
“缺最要紧的,乳母,稳婆。”
这些事本该是女人操心的,但陶邀毕竟到了清丽以后,就没怎么同人往来交际过,一时半会儿想寻到合适的人选,还有点儿无从下手。
尹老夫人那边倒是可能替孙子寻觅,可人不是自己找的,她用起来到底不顺手。
于是,她干脆直白的同尹延君说:
“母亲那边要是提前备好了送过来,我不接又不合适,到时候用着人再生了别扭,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宗主说呢?”
尹延君抬手轻点了点额心,深以为然。
“这事我让齐管事去办,夫人放心。”
他上心了,陶邀自然就放心了。
夫妻俩回到府里,尹延君就被尹二先生使人喊去了净室。
锦俏伺候陶邀更衣落座,蹲在她腿边看着她,细声低语。
“奴婢原以为,日后是要替夫人照顾小主子的。”
陶邀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
“是有这个打算,可你还有平哥儿要照顾,我这一胎添两个,你如何能照顾的过来?”
锦俏抿唇,“平哥儿大了,奴婢...”
陶邀握住她手,柔声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就在我身边了,日后自然是要替我看着两个孩子的,但你还要替我忙活别的事呢,得找两个乳母来分担,不然只可着你一个人累着,我于心难忍,到时候你就替我多盯着些,这样孩子们也能照顾好,大家都不那么累。”
锦俏当然知道这样安排最好,也最合理,便含笑点头,没再多言。
正这会儿,谷雨推门进来,喜滋滋的说。
“夫人,春迎姐姐回来了!”
陶邀腰身直起,“快,让她进来。”
春迎很快和满秋挽着手进来,脸上带着笑,虽然人瘦了一些,但气色还不错。
“奴婢给夫人磕头。”
陶邀一惊,忙摆手制止她,“我这都还没看清楚你,你磕的什么头?我这里什么时候教的这种规矩?”
春迎膝盖屈下去,听完这话,又被满秋搀住架起来。
她有段日子没回来,这一时立在屋里对着大家,还透出几分拘谨来了。
锦俏温柔一笑,关切的看着她的手臂。
“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春迎忙动了动胳膊,笑盈盈看向陶邀。
“奴婢已经没事了,夫人您看。”,她有拎起袖管儿,“三公子给奴婢配了药的,一个疤都没留下,奴婢全好啦~!”
看她那开心的模样,陶邀也替她高兴。
她轻笑点头,“你好了,我们大家都放心了,你不知道你不在,满秋啊,每天都记挂的不得了,上次怕你受委屈,还跪在我这里求话。”
满秋听了这句调侃,呲牙一乐,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的。
她看了看春迎,嘻嘻笑着。
“是奴婢心急了,夫人还不知道,奴婢算是白跪了,春迎啊,根本不用咱们惦记嘞!”
春迎听了眼睛瞠圆,急的瞪了她一眼,不自在地捏住手指头,垂着头小声咕哝。
“夫人,奴婢今日回来,是要跟夫人说的,奴婢的娘,给奴婢相看了一门亲事...”
陶邀看她这羞赧的模样,也知道这亲事合她意。
她扶着腰正了正坐姿,眉眼噙笑。
“这是好事儿啊,快同我们好好说说,让我们也替你高兴高兴。”
春迎羞红着脸,咬了咬唇,也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就是,是东外府的小木匠,人挺老实,也很能干...”
陶邀听到这半句,就轻嘶一声,指着她笑念。
“你别说完,让我猜猜!”
春迎诧异抬头看过来。
陶邀自顾笑着同锦俏对视了一眼,“这小木匠是主城本地人吧?他这手艺,该不会是家里传下来的?他爹是个老木匠?”
春迎呆呆的半张着嘴,“啊,夫人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