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延君一回到主院,陶邀便吩咐了锦俏传热水来。
她跟在男人身后进了里屋,抬手要伺候他更衣,被他无奈笑着握住手。
“别忙活了,你身子重,坐下。”
陶邀也听话,扶着腰走到矮榻边落座,看着他自己立在那儿宽衣解带。
“我听说母亲被气的头疾发作,还打了五弟,宗主可去看过,伤势要不要紧?”
“没事,阿昳都是皮外伤,母亲那儿我已经给她施过针。”
将褪下来的衣物随手丢在地上,他赤着上身举步走向陶邀,屈膝蹲在她身前,捧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凑上前亲了两口。
亲罢抬起眼,温润褐瞳印着浅笑。
“晚些时候我还得去薛府,今晚也不用等我,你照顾好自己。”
陶邀一手覆上他手背,莞尔一笑。
“你放心吧,我照顾自己照顾的挺好的。对了,那个薛小姐的事儿,如何解决?”
提到扫兴的人。
尹延君站起身,脸上瞬间没什么表情的冷淡下来,将先前告诉尹老夫人的决定又说了一遍。
陶邀点点头,也没太大意外。
她想了想,握着男人冷白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他骨节处,叹息道。
“有这么个侧房在,那杜家小姐可是挺委屈的。”
尹延君不以为然,“那就在聘礼上下些功夫,尽量弥补吧。”
夫妻俩正说着话儿,锦俏敲了门,带人将浴桶和热水送进来。
这些日聚少离多,尹延君去沐浴,还搬了凳子放在一旁,让陶邀坐着陪他。
她如今吃得好睡得好,肚子一天天在变样儿。
不过六个月的身孕,这会儿坐在围椅中,借力靠着扶手,那圆滚滚的肚子压着娇柔身板儿,活像是七八个月快临盆的。
尹延君瞧着,心疼她。
潮湿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纤细腕脉,胎相强而有力。
“想些什么法子,将你的身子补上来。”,他收回手,眉目柔和看着陶邀,“你太瘦了,这样生的时候,会吃苦头。”
陶邀心里一点儿不慌,还笑盈盈地轻抚着肚子,歪头细语。
“我听宗主的,我不怕。”
看着她柔顺乖巧的模样,尹延君心头的疲惫感舒缓许多。
沐浴过,他陪着陶邀用了膳,便再次起身离开。
薛王氏的出殡日后,清丽府便同薛府私下商定了薛莹给尹延昳为侧室的事。
按理说,薛莹是薛府的嫡出小姐,又同尹延昳是表兄妹,她的出身却为侧房,是有些委屈的。
但她对尹延昳以死相逼,最后从水里被救上来时,还是在众目睽睽下。
薛舅爷只觉得脸都丢尽了,这等不孝不矜不要脸面的女儿,赶紧打发走,清丽府肯给名分都阿弥陀佛了。
接下来,尹老夫人就着急的要跟杜城主府敲定婚事。
尹延君拉下脸皮来亲自到杜府去赔罪,说明了尹延昳这桩糊涂事。
杜家小姐也很委屈,但这毕竟是清丽府嫡出公子的好亲事,赌气舍了那是不可能的,看在清丽府在聘礼上给足了弥补,杜府抻了抻架子,也就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尹延昳同杜家小姐的婚事一敲定。
尹老夫人便未免夜长梦多,紧着开始张罗三书六礼。
婚事定在七月底,尹延君说是尹老夫人考虑到陶邀临盆的日子在六月里。
到时候杜家小姐嫁进来时,陶邀刚好也出了月子,能喝杯弟媳茶。
这乍一听,倒像是考虑到陶邀这边了。
但实则呢?
陶邀心下好笑,她觉得尹老夫人就是想撮合好妯娌关系。
毕竟,她就尹延君和尹延昳两个儿子。
嫡次子不争气,以后要指望大哥大嫂照拂的地方还多着呢。
老五媳妇儿最好是跟她这个大嫂,走的亲近。
——
入了三月里,一日比一日暖和。
这日尹延君特地腾出一日空闲,陪着陶邀出门散心。
“药园里新辟的那片桃林,今年恐怕是开不出花儿了,不过庄子里那片花田,倒是有些已经结了花苞,再过些日就能开,到时候再带你过去赏花儿。”
陶邀许久未出门走动过。
现在身子笨重了,腿也有些肿,虽然不想多走路,但能出门还是心情很快乐。
她掀着车帘向外看,听完尹延君的话,眉目印笑点点头,又扭过头期待的问他。
“宗主只说过几日带我赏花儿,可还没说今日要带我去哪儿呢?”
尹延君褐瞳温柔,抬手替她拂开面侧的一缕发丝,轻轻掩到而后。
“带你去选选好木料,该做两张小摇床了。”
陶邀微怔,轻抚着腹部,好笑的歪了歪头。
“我不懂这些,宗主做主就好。”
男人笑着捏了捏她指腹,温声说道:
“想和你一起选,顺便带你散散心,总憋在府里也不好。”
“那宗主知道,用什么木料好?”
“楠木很难得,樟子松也不错,上个月我叮嘱认注意着些,正巧那家收了一批樟子松。”
陶邀忍俊不禁。
既然都想好了,还何必领着她再去看呢?
她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微顿,迟疑的看向尹延君。
“我不记得城里有木材行啊,你说的该不会是...”
莫名的,陶邀就是想到了那家跟木材搭边儿的‘棺材铺’,心里不由地生出丝丝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尹延君笑睨她一眼,看穿她心思,抬手捏住她鼻头揪了揪。
“想什么呢?城里多的是木匠,这种木材大多是用来给女儿家做嫁妆箱柜的。”
还好还好。
也对,尹大宗主岂是那么不讲究的人,
陶邀也为自己无厘头的猜测感到好笑。
“可我记得,咱们府里也有木匠的,这些事,交给府里头的木匠做,岂不是更省事?何必还跑到城里去找外头的木匠?”
尹延君不以为然,“府里那小木匠干的最多的就是修修补补的活儿,这是我们孩子的摇床,自是得找手艺精湛的老匠人来做,这户人家还是齐管事举荐的。”
两人说着话儿,马车停了下来。
尹延君先下车,回身小心扶揽了陶邀下来,扶着她进了一处民居小院儿。
院子里靠墙的位置丢了好些木头,正中间摆放着锯开的厚木板。
家里的主人已经热情的迎了出来,点头哈腰地指了指那木板。
“宗主说要这木材,别人来打问我都没给,已经给晒干了,您看好了,今日就能动工,两只摇床,最多八九天儿就能赶出来,到时我给您亲自送去府上!”
尹延君弯腰抬起一块木板看了看,听言温润一笑。
“倒没那么急,最近这两个月还用不上,你慢慢做吧,做细致些。”
那老木匠嘿嘿笑着搓了搓手,一脸憨厚,又扭头看了看大着肚子的陶邀,恭谨地低了低头。
陶邀莞尔,看向还在端详木料的尹延君,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能辩出个好赖来。
正这时,屋里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费力的搬着把围椅。
锦俏见了,忙示意谷雨上前去搭把手。
一旁的齐麟动作倒是比她们快,两步上去接过老妇人搬着的围椅,转身放在了陶邀身后。
“夫人坐。”
陶邀清柔笑着,冲那老妇人点头道谢。
“多谢婆婆。”
老妇人揪着袖子笑,又冲着陶邀弯腰鞠躬,眼睛时不时的看看锦俏和谷雨,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陶邀主仆三个都被她看的有些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