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姑姑不接话。
尹老夫人自说自话的又哼笑了一声。
“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这个儿子,没娶媳妇儿前眼里就没娘,如今自个儿也成了家,做了爹,总算也能明白我的难处了,算他还有点儿良心。”
胡姑姑唇角隐隐抽了抽,“......”
尹老夫人没瞧见她脸上表情,将盒子盖上,随手推给她。
“收起来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戴在身上,真是送礼都送不到点子上。”
“......”
胡姑姑什么也没说,抱起盒子直接进屋放了起来。
嫌弃的话是说了,不过到了二月二龙神节那日。
尹老夫人还是精心打扮过,让胡姑姑将那串贵重到扎眼的翡翠项珠取出来,戴在了脖子上。
尹延昳一大早过来请安,眼尖的瞧见母亲脖子上那串从未见过的好东西,顿时好奇的仔细看了两眼。
“母亲今日这身儿,可挺衬气色的,这串项珠瞧着可真不错,什么时候得的?”
尹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唇角隐隐上翘,下巴微微昂着没说话。
胡姑姑扶着她走出屋子,抬眼瞧见她这副得意又倨傲的神气样,险些没压住笑声儿。
她忙代为开口解释,“是前两日,宗主从盛京城回来时带的,宗主素来眼光好,果真是衬老夫人。”
尹延昳听罢惊讶坏了,眼睛都瞠圆了,使劲盯了那串珠子两眼。
“大...大哥送的?!”
胡姑姑笑眯眼,“唉!是宗主送的。”
哎哟哟~
尹延昳咧了咧嘴,满眼唏嘘。
简直太阳要从西边儿出来了。
他大哥还能送他母亲东西了??
他简直是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一会儿可要好好问问大哥,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龙神节的祭祀仪式,清丽郡上上下下都十分重视。
尹延君作为宗主,要在龙舟赛后亲自主持祭天。
陶邀作为宗主夫人,当然也要出席祭祀大典。
今日为了应景,夫妻俩打扮的格外庄重。
在清丽郡,尹延君就是君主,他喜穿红,他的正服是正红色,金边镶裹,两条金龙张牙舞爪的伏在他双肩和前襟,金冠束发,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威仪稳重之气。
陶邀的正服同他相合,只不过大袍上绣的是振翅鸣唳金凤凰。
自打有了身孕,她便深居简出,很少梳妆打扮。
今日盛装出席,不止发髻高绾靓妆细绘,那张绝丽无双的容颜艳压群芳,雍容华贵的气度说是母仪天下也不为过。
从辇车上下来时,便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尹延君双手搀扶着她,从上车到下车,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众目睽睽之下,陶邀也不禁被他看的面颊生热,轻轻攥住他手。
“宗主,都看着呢...”你好歹收敛些。
尹延君不以为然笑了笑,“让他们看,多看一眼夫人,都是他们占到便宜了。”
陶邀,“......”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说,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了。
一行人陆续登上江边观景台,一一落座。
龙舟赛很快开始。
清丽郡山水秀丽,虽是乍暖还寒时,但辽阔的江面上碧水如绦温和流淌,两岸雾霭缭绕宛若仙境。
初升的朝阳穿透云层与雾霭,一缕缕金光划破天际,斜入水面。
水面上的一条条彩色龙舟,如出弦的箭顺江而下,划船的汉子们竟然还露着臂膀,好像不知道冷似的。
很快,船跟船之间便渐渐都拉开了先后距离,两岸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还有敲锣打鼓的助气声,热闹得不得了。
陶邀不禁失笑,靠近尹延君耳边。
“在江南郡,也只有五月端午才能看到这种盛况,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清丽郡,才将龙舟赛挪到二月二来。”
尹延君倾身听罢她的话,也失笑两声。
“各处民俗风气自有不同,于我清丽来说,冬日是最短的,回春早,开耕也早 ,举行这场比赛,也是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
尹延君握着她手,唇角浅扬,看她抻着脖子张望江面上的赛况,便压低声为她解说着。
“开春是心念伊始,参与龙舟赛的队伍统共十三支,分别来自清丽郡十三城,若是能得前三名,那队伍所属的城池便可以免去今年的赋税,所以每年的龙舟赛,大家都分外重视。”
原来还有这个规矩。
若是今年不用上交赋税,岂不是代表整座城的百姓都能安逸富足一整年?
陶邀听完这话,正看到江面上有两条船撞在一起,其中一条连人带船翻了过去。
她掩唇倒吸口气,扭头要说什么。
尹延君温笑安抚她,“无妨,为了赢总会耍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意,这都是常事了,能下场参赛的人,水下功夫都不错,不用紧张。”
见看台上所有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反应。
陶邀定下心里,继续看比赛。
尹延君偏头看她,温润轻语满眼爱怜。
“你若是累了,可以先行回去歇息,祭祀大典要耽搁许久,你大着肚子,不露面也没什么。”
毕竟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在不在也不妨碍祭祀完成。
陶邀莞尔一笑,看了看一旁端坐冷脸的尹老夫人,小声应道:
“我知道了。”
她今日没打算先走。
这是她作为宗主夫人,出席的第一场盛大祭典,怎么好早退呢?
赛况的确十分激烈,坚持到最后的三艘船,赢的不是速度,而是毅力!
只因除却最后三艘,其他船只都在半路翻下了水。
那三座城池,赢得也算是名至实归。
下看台时,陶邀还忍不住同尹延君笑嬉。
“清丽府居然输了,宗主有没有觉得很没面子?”
尹延君扶着他,笑的不以为然。
“清丽府年年都输,夫人日后会习惯的。”
陶邀看他神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前头扶着尹老夫人的尹延昳‘扑哧’一笑,回头挤眉弄眼了一句。
“远道而来既是客,当然得让客人兴尽而归,咱们清丽府这点子胸怀还是有的,在龙舟赛上,可从未跟他们争过什么。”
陶邀似是懂了,不禁钦佩的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清丽府重在参与,不夺名次,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饶是如此,清丽府的船还是被翻下了水。
有他们做例在前,那些龙舟就算是被接连捣翻了船,也不至于就彼此记恨上。
所以这场比赛,胜负虽然重要,但输了也不至于心生芥蒂。
大家乐在其中,也不会因此伤了和气。
“果然是宗主...”
尹延君听她这句赞赏仰慕的语气,心下十分受用。
等扶她上了辇车,倾身同她耳语。
“夫人新开的脂粉铺子,因着香料新颖别致,倒是生意不错,这次借十三城城主齐聚清丽的机会,今晚晚宴后,我预备同他们彻夜长谈。”
陶邀诧异看他,“谈生意?”
尹延君绯薄唇角勾了勾,“夫人还是想想,怎么同岳父大人要人吧,我这里,能用的人可不多。”
陶邀眼眸发亮。
如果十三城内各行商铺逐步开起来,借调的还是陶家的人。
那不就等于陶家的生意悄然转移吗?
“好!我明日就写信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