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脸的郁闷,苦着脸皱了皱鼻子,看向身边的春迎。
“你们清丽府的人,可真麻烦...”
春迎一瞪眼,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怎么说话的?谨言慎行!”
谷雨吃痛的捂住额头,撇撇嘴一肚子腹诽。
本来就是!
还不让人说,哼!
春迎瞪她一眼,心下暗叹口气,转脸又看向在竹榻前落座的陶邀。
“今日薛舅夫人来时说的那些话,娘子又预备如何做?可要如实告于宗主吗?”
陶邀清浅勾唇,“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春夜抿抿唇,如实禀话。
“奴婢们担心娘子被刁难,满秋一早就套了车回府去知会齐侍卫了,想来,此事宗主知晓了,定会过来的。”
陶邀轻嗯一声,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只许旁人给她添堵,她便不会以牙还牙吗?
薛王氏今日找上门来,无非是因着薛氏在清丽的位份而有恃无恐。
她孤身一人嫁到清丽来又如何?
她能嫁进来,还怕应对人的刁难?
让她薛王氏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
——
尹延君过来时,陶邀屋里已经熄了灯。
春迎和谷雨搬了小凳坐在里屋门外守着,正头抵头说悄悄话。
一抬眼,瞧见那抹穿丹砂红袍子的颀长身影负着手走进内廊,二人忙先后站起身,垂着手悄声见礼。
“宗主。”
尹延君走近,扫了两人一眼,视线又落在紧闭的门扉上,眉目温和低声问了句。
“睡了?”
谷雨垂着头,悄悄看了身边的春迎一眼。
春迎顿了顿,语气斟酌着回话。
“娘子她,今日身子不适,歇的早些。”
身子不适?
尹延君眉心殷红的朱砂痣动了动,温润褐瞳间掠过一丝幽光,声线沉稳不辩喜怒。
“可用过膳了?”
“用的不多。”
“你们可替她看过脉?”
春迎欲言又止,小心抬头看了眼尹大宗主,又埋下头去。
“宗主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
尹延君眉心浅蹙,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而后亲手推开了门。
房门掩上,他踱步绕过落地扶冧锦屏,视线穿过昏暗的光线,先是落在拔步床上。
床帏未落,隐约可见女子的身形轮廓。
他在落地贡纱灯前驻足,摸到火折子,取下灯罩,将灯烛点亮。
屋内光线影影倬倬晃悠着亮起来,没等他再次抬脚,床上的人已经动了动,回过身来,正偏着头看他。
四目相对,尹延君瞧着那张未施粉黛的素美小脸儿,对上那双黑渗渗幽亮亮的清媚眼眸,已是不自觉间满眼柔和。
他绯色唇角浅牵,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上前。
掀袍在床边落座,凑近了凝视小姑娘如画的眉目,继而轻挑眉梢,勾了勾唇调侃一句。
“原来没哭鼻子,倒是我想多了。”
陶邀撑着手臂坐起身,乌澄桃花眸中似润了水光,似嗔似怨的望着他,声腔绵软而没好气。
“天都黑了,等宗主来,我泪都哭干了。”
她一头乌丝半绾半泄,因着起身的动作,略微凌乱的盖在肩头和身前饱满,春光若隐若现。
因方才是躺着的,坐起身时,那木槿白的小兜与绯色薄翼纱具有些歪斜,鼻息间尽是清暖的花香,满身散尽撩人的妩媚风情。
尹延君对上小姑娘幽幽怨怨委委屈屈地潋滟桃花眸,喉间不自觉轻滚,心也软的不得了 。
他眼睫半垂下,冷白修长的手伸过去,举止轻柔替她理顺肩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绯色唇瓣轻启,嗓音越发柔和。
“真哭了?”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温滑如暖玉的肌肤。
干脆握了把那纤细玉颈,挪身靠近,将人揽进怀里。
陶邀枕入他臂弯,卷翘睫羽扑闪着,抬手环住他肩颈,抿着嘴没接话。
饶是平素里再惯着她,尹延君也从没见过她如此委屈可怜的模样。
他心腔里蔓延起一阵阵不适。
指腹轻轻剐蹭小姑娘颊侧嫩生生的肌肤,半敛的眼睫下,深褐瞳眸间是掩不住的温情怜爱,细细打量怀里的小脸儿。
“你这小凤凰,怎么越养越没出息了?平日我也没曾拘着你过,你那焰火自己都熄了?忘了怎么灼人了?”
陶邀嘴角扁了扁,攥着他衣襟的素白小手悄悄收紧。
尹延君心下叹了口气,搂在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声腔越发柔和。
“说说,什么过分的言语,能让你伤心成这样?爷给你做主。”
小姑娘像是再憋不住委屈,昂起头语气恼冲。
“能怎么做主?”
“人家一副长辈的姿态压我,还奚落我身纤体弱不好生养,比不得她们薛家女儿身子骨康健!便是侥幸怀着了,也未必养的住...”
尹延君眸色一暗,眉心妖红朱砂痣戾气顿生。
“胡说什么!!”
他日盼夜盼着的嫡子,谁敢咒他!
陶邀猝不及防,被他这突然的呵斥声惊了一下。
缩在他怀里的纤细身子,不可自制地颤了颤。
尹延君察觉,下颚线紧绷着,稳下语气,轻拍她后背。
“没说你...”
陶邀抬眼看他,越发委屈了,眼眶也红起来。
“你清丽府的人,竟是都这么会刁难我。”
“尹老夫人就算了,那是你嫡亲的母亲,我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舅母,再是瞧不上我,也犯不着在婚期前巴巴地跑到我这儿来抹眼药的!”
“说我不好生养,拐弯抹角地要我大度些,干脆抬她薛家女进门,日后给你开枝散叶,再要我替别人养儿子,都差把惦记我膝下嫡长子的位子的心思,明晃晃贴在脸上了!”
陶邀越说越气,胸前跌峦剧烈起伏着。
尹延君拧着眉头,视线落了落,下意识抽出手替她揉心口。
“一个外人,你怎么还这么往心里去,再气着自己...”
陶邀一把撇开他手,水汪汪地眸子瞠圆了盯着他。
“我门儿都没进呢,便说我肚子不争气,嘴脸也有多难看,你是没亲眼瞧见。”
尹延君绯色唇线浅抿,“是,难看。”
就这些话。
他还没当面听薛夫人亲口说,便已经觉得是堵心了。
更别提小凤凰这脾气。
没气到指着薛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没一把火烧了房子,都是难得了。
不等陶邀再开口,他将人搂紧了,埋首在她眉眼间吻了下,顺着她柔声安抚。
“你身子如何,好不好生养,我还不清楚?哪用太在意外人的话,改日咱们就生一个...”
陶邀揪着他衣襟的手紧的骨节都发白了,通红的眼眶似是滞怔了一瞬,继而乌黑瞳珠肉眼可见地漫开一层水雾,掠过一丝黯然。
她语气不再向先前那么失控,激动,喃语声低落微哑。
“我怎么不在意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在意...”
尹延君修俊眉峰浅蹙,温润褐瞳间溢出浅浅的心疼,忍不住轻轻摸搓她莲瓣大的素白小脸儿。
“邀邀,你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