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延君负手立在床榻前,闻言无奈一笑,褐瞳清柔看着她。
“你总提她,是想入府吗?”
陶邀微怔,眼帘动了动,唇瓣微微濡喏,却终究没有言语的垂下眼。
男人似是浅叹一声,而后掀袍在她身边落座,伸手握住她一双素手,耐心开口。
“清丽府乃尹氏大宗,你该知道,大宗族,住在府里的血缘亲属有多少,很多人便是素日里我碰上了面,都不一定叫的上名字来。”
“外府东苑里,门下客卿,族学拜师学医的学生,五湖四海前来求医的宾客,更是不知凡几。”
“比起江南府聂氏,我这清丽府,可是要复杂的多。”
“这样,你还想入府?”
陶邀听罢眸光闪了闪,继而掀起眼帘与他对视。
“留在宗主身边,是不是比待在这琼华苑里,被人唤做外宅娘子,或是家妓,要体面多了?”
尹延君面上掠过一丝无奈,“你还是将阿昳的话放在了心上?那怎么不将我的话听进去?”
陶邀柔谧的桃花眸中流露出丝丝悲色。
“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入府,便是做个贵妾也是奢望...”
尹延君不喜听她这话,伸手捏住她精巧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不准如此作贱自己,你与那些外宅女不同,要爷说多少遍才能听得进去?”
“邀邀,你要什么?”
“你要入府吗?要体面,要身份,要自由,又或是要任何东西。”
“你说出来,不必试探,我都给你。”
都给她?
陶邀眸光怔愣忽闪着,定定看着他。
心里似有什么在这一瞬间不安分地涌动着。
她迟疑半晌,细声低语。
“我想要体面,要身份,要自由...”
“好。”
尹延君眉目噙笑,眉心那点殷红朱砂痣瞧起来都格外温和。
他托在陶邀下颌的手,轻抚她面颊,单掌捧住她莲瓣大的小脸儿,俯首贴近,在她樱红唇瓣上轻柔啄吻。
“在清丽,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明白吗?”
这番话,无疑十分令人心动。
陶邀眸光如水,温顺抬首回吻他,喃声媚语。
“那我要宗主的心,我想做这清丽府的主人,也可以吗?”
尹延君闷声轻笑,倾身将她抵在床头,越吻越深。
“不如换个说法,说你想嫁给爷,再试一次,嗯?”
陶邀心悸的厉害,喘息也开始不稳。
她一双绵软素手攀上男人脖颈,与他痴缠亲吻,柔声娇丽。
“我想嫁与宗主为妻,做清丽府的女主人,可以吗?”
“可以。”
男人一丝犹豫都不曾有,甚至情动的将她松散的单薄裙裳撕扯开,合欢的意图迫在眉睫,似是有些激动。
“娶你,与你父亲写封书信,等他能抽出身赶来清丽送嫁,我便用八抬大轿,抬你进府,做清丽府的女主人。”
如此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吗?
当初她百般付出期盼从孟砚那里得到的东西,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尹延君这里得到了。
陶邀感到十分的不真实。
尹延君在哄她...?
是不是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
陶邀被他缠的意识渐渐溃散,再也凝不了神去讨要什么一锤定音的佐证。
这一刻,她深觉尹延君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不要说别人了。
连她自己都觉着,她怕是令尹延君中了什么毒瘾吧?
——
彼时,清丽府后宅,萱室。
尹老夫人立在堂屋门前,面无表情看着怒气冲冲在院子里甩鞭子发火儿的次子,耳边听着胡姑姑一言一句的复述。
好半晌,她眼帘下压,凉声开口。
“你可见到那女人了?”
胡姑姑点点头,“那陶娘子一袭红衣,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自屋里跑出来,宗主心疼的不得了,将人护在怀里。”
“老奴仔细瞧过,眉眼儿生的清媚,那身肌肤欺霜赛雪,身骨婀娜妙曼,气质倒是矜贵出众,是咱们清丽郡难见的那等雍容美人,这等姿色,说不准是宗主从盛京城那繁华地捞回来的吧?”
尹老夫人眉心蹙起,“你是说,金氏皇帝送的?”
胡姑姑迟疑点头,“夫人您想,这琼华苑里何时养的人,咱们都不知晓,但是自宗主从盛京城回来,身边才多出这么个人来,说是这趟自盛京城带回来的,也不是没道理。”
尹老夫人沉着眉眼思量了片刻,微微点头。
“不错,我清丽山清水秀,养的姑娘自是都风骨清白。”
“这女人定是与他平日所见截然不同,媚骨天成深懂蛊惑人心之道,才能吊住我这菩萨心的儿子。”
“金氏皇帝倒是下了番苦心。”
只是她这儿子,当真这么糊涂?
不明白金氏皇帝不安好心?
院子里头,尹延昳甩着鞭子将满园开的正盛的花儿嚯嚯地遍地狼藉,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伍崖见状,连忙上前扶他。
尹老夫人摇了摇头,扬声下令。
“好了,你也差不多该消火儿了。”
“伍崖,带公子回房休息,记得给他服药,让他好好睡一觉,静静心神。”
伍崖垂目,“是,老夫人。”
尹延昳丢开鞭子,双目赤红着,用力过猛的手还在发抖,就这么被伍崖扶着,一路低哄安抚地带着离开。
目送主仆二人自院门外消失,尹老夫人收回视线,转身步回堂内,缓缓落座。
她置于桌沿上的手轻轻叩着,好半晌,才声线幽然的开口。
“既如此,人养在外头,我们终究不好再做什么,以免招惹他不痛快。”
“先等等吧,那女人若是自有城府,不会安分于做个外宅娘子,她若能哄动君儿将她领进府里,那才算是真的有本事。”
只要人进了府,还有她管不着的吗?
——
翌日清晨,陶邀醒来时,尹延君已不在琼华苑。
自满秋口中知道,他是回清丽府处理政务,大约天黑前才会回来。
走前还交代满秋,要给陶邀扭伤的脚踝泡温汤药浴,并继续敷药。
陶邀坐在床边泡着脚,接着她话尾问道:
“春迎呢?她的伤势如何?可看过大夫了?”
满秋蹲在地上,往木桶中撒着药粉,闻言弯唇一笑。
“娘子放心,咱们都是懂医理的,何况伍侍卫昨日那一脚看着重,倒是并没有用内力。”
“齐侍卫奉宗主的命,已经给春迎服过药了,她已无大碍,最多再养两日便能恢复如常。”
陶邀心下稍安,又看了看她手上包扎的纱布,眸色柔和说道:
“让你们两个跟着我受欺负了。”
满秋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圆圆脸上含着笑意,观之可爱乖巧。
“娘子千万别这么说,经过昨日这一遭,咱们才能深知宗主有多在意娘子,与这一点比起来,奴婢和春迎受一点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
陶邀明白她的心思。
无非是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日后前途无量。
这两个丫头,都有些真实的可爱。
她笑了笑,曲指轻弹满秋脑门儿,玩笑着说道。
“既如此,就是为了你们俩,我也得使劲浑身解数哄着你们宗主。”
满秋嘻嘻笑道:
“奴婢们也会帮着娘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