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办妥了办妥了,你不用管这些闲事。”
陶万金轻拎袍摆,在一旁围椅上落座,又压手招呼他,“你坐你忙,我就两句话,说完就走。”
齐麟端了盏茶进来,“陶老爷,喝茶。”
“唉,好好,谢谢齐侍卫啊。”
陶万金笑呵呵,连忙双手接过。
尹延君重新落座,眉目温润含笑,问他,“岳父要说何事?”
“是这样。”陶万金将茶盏搁在手边,正襟危坐肃着脸开口,“我这不是买了那处庄子么,那庄子旁边,原先有片野池塘,我看都荒了,不过那池塘连着一条山里的小溪,水质还不错,我预备装潢那庄子时,将外头左近的山路啊,野田啊,连带那池塘,都一起规整了它。”
“到时候那些山民百姓,从我那路前进山,路还好走些,不过那池塘我想圈私,日后养些锦鲤啊,栽一池子藕,到夏日里满塘荷月,也是一番好光景嘛。”
他说着搓了搓手,笑眯眯问尹延君,“你觉得可行?”
尹延君听罢,便知道自己老岳父,真正是享受世间生活之人。
他失笑点头,“这有何难,岳父只管去做,修路凿塘,都是福利百姓之善举,我自然支持,回头那片塘,我叫人办了契文归到庄子一起,送与岳父便是。”
陶万金立时眉开眼笑,“那就麻烦女婿了,这得有契书才成,不然回头有人闹起来,我这不好说清楚,银子它不能白花不是。”
他说着站起身,也不多留,“那你忙,你忙你的,这事儿不急,等你忙完了我再料理,这几日,我就先让人把门前那条山路给修出来。”
尹延君起身送他,“岳父不多坐片刻?”
“不坐了不坐了,我在邀宝儿那儿吃过饭,金孙都睡了,我走了,我还有事忙。”
下了台阶,他又推尹延君,“你别送我,自去忙你的,走了走了。”
尹延君立在台阶上,目送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淡笑摇头。
随即折回书房,继续阅考卷。
天色暗下来时,他难得结束的早些,回到主院,陪陶邀一起用膳。
膳桌上,便将这事简单提了提。
陶邀听罢莞尔一笑,手上盛了碗汤递给他。
“他这是在江南郡住久了,对江南风光情有独钟,乍一到清丽,虽是灵山秀水瞧在眼里,也总觉得少些水乡风味。”
“所以才想在自己住的府宅附近,凿片荷塘。”
“碍于那处是野地,无人管辖,又怕私自动了土,回头落麻烦,所以提前过来跟你打个点儿。”
“什么修路,不过是觉得不好占你便宜,给你钱你又不好意思收,干脆捐了用来修路,又得美名又换人心。”
尹延君听她分析了这些,不禁失笑出声。
“夫人倒是了解岳父。”
陶邀哼笑一声,“我这老父亲,从不做亏本买卖,你若不是他女婿,他可不会出钱给你修路。”
尹延君修眉轻挑,一脸好笑,“可我记得,在江南郡,岳父大人可是位时常积德行善的财神爷。”
陶邀不以为然地轻撇嘴,“他只是带头号召那些商人一起筹款筹粮罢了,他是商会会长,本就声名远播,这一带头,可不是大半功劳都加注在他身上?他自己才能出多少银子?从百姓身上刮下来的利又有多少?”
她轻啧摇头,“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个奸商,视财如命。”
尹延君轻笑睨她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用膳。
“夫人怎好这般说岳父大人,他听到岂不是要伤心?”
陶邀顿了顿,脸上表情微微调整,嗫喏道。
“不过,我父亲虽然视财如命,倒是从小便教育我,钱要花在刀刃儿上。”
她掀睫看尹延君,樱红唇角浅浅翘起,笑意有些狡黠和小得意。
“他在我身上花的钱最多,我便是他的‘刀刃儿’。”
尹延君听言失声低笑。
他看向小妻子,眼眸温谧柔和。
灯下美人,越看越美。
他这些日在东外府待的时候多,有事一耽搁,午膳晚膳便有时不能陪她用。
不过几天而已,如今再坐在一起用膳,听她轻言笑语说说话,便觉得那点疲惫都荡然无存。
尹延君捏着箸子的手微紧,想捏捏她莹润白皙的小脸儿,又生忍住,只夹了菜喂给她。
“不说话,夫人快吃,饭菜都凉了。”
膳后,夫妻俩相携去西厢房看两个孩子。
等两个小家伙在摇床上睡着,才又牵着手回了主屋。
锦俏和满秋已经备了热水,见两人回来,便悄然退出里屋,并带上房门。
陶邀先行沐浴。
尹延君便褪了外裳,单腿屈膝斜倚在矮榻上,惬意噙笑,望着薄翼屏风的方向静听水声。
自他从故渊回来那次后,已经许久没床笫之欢。
今晚他有些动念,但也不似上次回来时那般急躁。
尹延君有点享受,这样等她准备好的时间。
房内静的只有水声,无言中凭生几分旖旎意味。
夫妻间的默契,令陶邀自这份无言静谧和丝丝尴尬中,品味出一些什么旖旎事即将发生前的预感。
温水热气将她白净面颊熏蒸出轻暖霞色。
眼睫掀起,视线隔着薄翼屏风落在室内,一片模糊不清中能看到男人只着雪白中衣的身影。
她扶着浴桶边沿站起身,扯落屏风上的帕子,便听外头那人温柔问询。
“夫人当心水渍,切勿滑倒,可要我进来抱你?”
这温柔语气里夹着的些微沙哑,已然将那份心思昭然若揭。
陶邀垂着眼,脸更红了。
“不用,我自己慢一些。”
尹延君便没再说什么。
她自顾慢吞吞穿戴好睡裳,系着腰侧绳结,徐步走出来。
尹延君颀长清挺的身形就杵在一旁等着。
他随意似的抬手,将陶邀固定圆髻的发簪抽出来,乌丝瞬间散泄满背。
尹延君温润眉宇噙笑,握住她肩俯首贴近,下颚在她额角轻蹭过。
“早春夜里凉,夫人上榻等我,我很快来。”
不等陶邀羞赧反应,他便松开人,长腿迈开绕进了屏风后。
陶邀拢了拢肩头乌丝,耳面发热,快步走到床边,踢了鞋子钻进去。
她捂着微微心悸的胸口,暗骂自己没出息。
孩子都生了,这事竟然还不好意思起来。
真丢脸!
躺在被窝里,陶邀听着那边的水声泠泠,很快调整好情绪,镇定下来。
等尹延君沐浴完吹来,顺手熄了灯,只留床尾一盏微光如雾,清幽跳跃。
他坐到床边,掀被上榻,伸手将人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