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训诫了两句,尹延昳有些悻悻然,没话找话的说道。
“大哥你刚回来,可听齐管事说了,府里许多人,对陶老爷到这里安居后的匪议?”
其实,也的确是很少有父亲跟着女儿到女婿家养老的。
也不怪清丽府那些人会议论不满,背后嚼舌根。
“听说了。”
尹延君淡淡点头,“无妨,如今不是都已经被岳父解决了。”
尹延昳欲言又止。
尹延君侧目扫他一眼,“想说什么便说。”
尹延昳,“我是没什么,那些旁人如何看就更不必在意了,只是他日若母亲回来了,她那个脾气,我怕会生事啊。”
母亲原本便对大嫂不喜欢,要知道她将老父亲都接到清丽府来养老,那还不得意见颇大的?
尹延君面无波澜,褐瞳凝润,“无妨,我自会同她说清楚。”
上次他已经告诫过尹老夫人,相信她如今对待陶邀的事上,也能想开许多。
若是当真因为陶万金的事徒生芥蒂,那他再费一番口舌也没什么。
人家是来清丽养老,也不过只是想守着儿孙罢了。
陶府积攒的家底,别说清丽府大库,便是算上他的私库,都追及不上,怎么都谈不上占清丽府便宜。
听他如此说,尹延昳便也噤了声。
兄弟俩说着话,进了东外府。
众人瞧见尹延君,自是十分惊讶,忙一窝蜂围上前。
“宗主何时回来的?”
“宗主,收徒大会...”
这厢,尹延君在东外府亲自过问收徒大会的事宜。
主院里,唐伯正同陶万金说主城外一处庄子的事。
陶邀从旁听了,不由意外地看向陶万金。
“父亲您要买庄子?买庄子做什么?怎么不直接同我说,还劳累唐伯亲自去跑腿。”
陶万金随意摆了下手,“我买庄子,同你说什么,又不要你出钱也不要你出地。”
陶邀无语,“那您买庄子到底做什么?”
“我自己用来住啊,闲暇了就归置归置院子,让人种点花花草草蔬菜瓜果,那多打发时间?人家隐居山林去颐养天年的人,都过这样的日子。”
种点花花草草蔬菜瓜果?
陶邀默了两秒,“清丽郡的庄子宗主都知晓,我让他挑处好的给你...”
不等她说完,陶万金便扬手打住,“行行,你可省省,这等事要亲力亲为才舒坦得意,我女婿日理万机,忙着呢,你别大事小事就给他添麻烦,一点儿不懂事。”
陶邀有点受气,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你真行,我不懂事,就你知晓心疼人,你就知道女婿!”
陶万金看她板着一张小脸,一脸不高兴,不禁咂了咂嘴,缓下语气解释道。
“这原本就是桩小事,我还没躺在那儿动不了,等着人伺候呢,我自己能办的事,日后你少管,免得又让人说三道四,我这是为你好。”
陶邀心气被捋顺,樱唇微抿蹙着眉看他。
“您何时在意过别人怎么说?如今您不是也都堵住了那些人的嘴么...”
“那也是,我不在意别人如何说道我,但我听不得他们那么说道你。”
陶邀心下动容,语气也软和下来。
“我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的,再说,您要在清丽置办宅契地契,自然是我们帮衬着要容易的多,省去许多麻烦。”
“我最不怕麻烦!”陶万金不以为然,“用银子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成麻烦,你别管我,日后需要你们管的事,我自然会说。”
陶邀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干脆也随着他去了。
她道,“那唐伯说的那处庄子,到时我陪您去看看...”
“不用你,这点眼光我还有,你哪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儿的。”
“不用我不用我,您什么都不用我,那您还来守着我做什么?”
“日后当然用得着你,等我躺在床上动不了那会儿,该尽孝你还是得尽孝。”
陶邀气乐,“您别一口一个躺着动不了,您老当益壮,清丽最适宜休养生息颐养天年,您没有那天,放心吧。”
“人都要服老,我也服,趁着还没到那步,有些事便更得亲力亲为,不然那还有什么意思?”
陶万金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再言之,我来可不止是为守着你,还有我女婿和金孙儿呢,我金孙儿一天一个样儿,我不守着,一晃眼长大了,不认识我这外祖,我多亏。”
陶邀扶额摇头,“好好,你快去守着你金孙儿吧...”
齐管事早上送来的那些铺子里的账本,她要去对账了,没工夫在这儿陪他瞎掰扯。
——
二月还春意,清丽的气候依然湿寒。
刚过中旬,四方前来参加清丽府收徒大会的年轻人,便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东外府安置宾客的精舍,很快便住下了大半。
夜里,尹延君盘膝坐在矮榻上,对着齐管事送来的账目对账。
陶邀则坐在他对面,手持银簪,将烛心挑亮了些,继而素手托腮看他对账。
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纳罕,“收徒大会而已,怎么会来这么多人?这世上有这么多喜爱医术的人吗?”
继续来人的话,精舍那边便都安排不够了。
也不见有那么多大夫啊。
尹延君笑意轻牵,“不止是喜爱医术的人回来,这世上许多家境不好,或流离失所的人,也会趁着这次机会,想混入清丽府来试一试,但凡能留下,于他们来说,日子便会改善许多。”
“便是留不下,也能借此机会暂时觅得安居之所,过几日吃好睡好的安稳日子。”
陶邀一时心下无语,“这是收徒大会,还是慈善大会?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尹延君摇摇头,“负责登记的人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不过只要不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样的人也都会安排在特定的院子里,跟真正才参加大会的人区分开来。”
“清丽府原本便是济世救人德高望重的医宗,一个‘善’字脱不开,不能做那等棒打落难者的强横事,全当做是积德行善了,几年也做不了这么一回。”
陶邀听言不由浅叹一声,“也是,全当积德行善了。”
尹延君牵唇笑了笑,温声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慕名前来求医问药的人,许多也爱凑这个热闹,人都爱聚热闹,这样一来,精舍自然便有些不够。”
“那如何解决?”
“破费一些,添置床铺吧,后面来的人便往房舍里挤一挤,既是来学医的,吃苦也是必经历的一遭,还没到让他们露天席地的地步。”
陶邀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