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汐被噎了一嘴,心下气堵。
她扶住腰,努力维持脸上表情。
“我还不是为了五爷...”
“不管为了什么,清丽府的事,大哥的事,都用不到我们费心,你以后管束好院子里的人,别乱嚼舌根!”
杜汐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但她抿着嘴,面上不显。
顿了顿,温柔说道,“我知道了,想来大哥不日便会赶回来,这些事的确不需要旁人费心。”
尹延昳没说什么,只埋头继续给尹老夫人写家书。
他回来有段日子,还不知道温泉山庄那边怎么样了。
杜汐睨着他,悄然翻了个白眼儿,转身离开了屋子。
齐妈妈在外头扶住她,两人缓步往院外走去,低声说着话。
“奶奶何必跟五爷说那些,明知他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跟那些人一样咸吃萝卜淡操心。”
杜汐一手扶着她,一手扶在腰侧,听言鼻腔里冷笑一声。
“就是他不争不抢,没出息,所以我才要多点拨他,他自己不上进是他的事,我儿子可不能被他连累,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了自己兄弟,这点道理宗主总不该不明白,只要五爷肯跟他开口...”
她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
可惜,尹延昳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他连质疑长嫂的心思都没有,怎么可能去跟宗主开口。
杜汐想想都气,“一样是兄弟,他还抵不上两个庶兄能做事,我真是倒了什么霉,才嫁给他!”
现在是说什么也晚了。
齐妈妈不敢接话,只得耐心安慰她。
“五爷是清丽府嫡出,宗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怎么是庶出兄弟能比的?奶奶当然还是要嫁给五爷......”
两人说着话往园子里走去。
杜汐每日都要去园子里溜达溜达。
这次,却正遇上齐管事带着人抬箱子,一行人从园子回廊下路过。
“哟,老奴见过五奶奶。”
齐管事笑呵呵地垂手见礼,杜汐弯唇浅笑,看了眼那三口半人高的大箱子,随口问道。
“齐管事,这是...”
齐管事回头看了眼,连忙笑着答话,“是夫人给拨的一笔银钱,收徒大会筹备起来,许多事很繁琐,夫人如今需要静养,不易总打扰她,故而提前给东外府拨了收徒大会的款项出来,回头只需做了账去回禀便成。”
杜汐微惊,“提前拨...”
她难以置信,又看了眼那三口箱子,捏着帕子的指节微抖了一下。
她也算是杜府嫡女,前些年也经常跟着母亲学中馈之道。
当家主母最难做,涉及到钱财拨款的事,都是斟酌再斟酌,节省再节省。
做每件事,每笔账,都是要一笔一笔亲自过眼又算对过,才会拨钱出来。
像陶邀这样,不管花多少,先给你拨一大笔钱款,等事后再对账本的,简直闻所未闻过。
要知道这样的收徒大会举办起来,等到结束,拖延时间太久,很多账便已经对不清了。
这确定不是儿戏?
齐管事扫了眼她面上表情,笑眯眯低了低头,便带着人将箱子抬了离开。
杜汐还呆愣在原地,等人都走远了,才满眼匪夷地转脸看向齐妈妈。
“妈妈,大嫂就是这么管家的?我从不知道,清丽府如此富庶阔卓的吗?”
齐妈妈扶着她,嘴唇嚅了嚅,喃喃说道:
“夫人管生意,不是听说原先清丽府的那些商铺,如今在夫人手里经营的很不错...?”
杜汐抿抿嘴,面上神情很是复杂。
“就是再不错,那财不外露的道理,大嫂总该懂吧...”
在清丽,人人都注重个勤俭持家。
像陶邀这样奢侈挥霍的,从没有过。
这陶家,真不愧是能得‘财神爷’的声号。
她怕是自幼就不识得‘勤俭持家’为何物吧?
转念一想,杜汐又忍不住蹙眉,“大嫂出手这样阔卓,三公子帮着她管生意,不知道要从中捞到多少油水,怕是齐管事都十分得益,五爷真是不争气!”
齐妈妈,“......”
——
陶邀当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嫌麻烦,故而提前拨了收徒大会的款项给齐管事去筹备,纯粹不想费心去管事,花钱买自在而已。
却是无形中,对别人显摆了一番‘阔卓’。
她正盘膝坐在竹榻上,翻着三匣子契据和欠据,拨着算盘合算聂离风究竟欠下陶家多少钱。
陶万金是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
这些契据和欠据直接全部丢给她,便一副不再过问的态度,实在令人又气又无奈。
不过,这也表明了,他是不打算再要回这笔银钱。
既然给了她,陶邀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毕竟,她父亲只那三十几口箱子的积蓄,都足够他后半辈子挥霍度日也花不清了。
算盘直拨到傍晚红霞漫天时,陶邀拨的手都酸疼。
她正揉着手腕若有所思,锦俏便进来传话。
“夫人,可以用晚膳了。”
“嗯。”
她下榻穿鞋,“婉婉和熠儿呢?”
“先头刚睡醒,正跟着乳母和谷雨,在厢房玩儿的高兴。”
陶邀起身往外走,听言不禁失笑,准备用过膳后,便过去陪陪两个小家伙儿。
她这边正吃着,满秋掀帘子进来,怀里抱着洗好的衣裳,微微抿着嘴一脸复杂。
锦俏看她一眼,一边替陶邀布菜,一边柔声轻嗔。
“杵在这儿看什么?还不快放下东西,同谷雨倒着去用晚膳?今晚可是你值夜。”
满秋抿着的唇噘了噘,站着没动,闷声闷气地开口。
“夫人,奴婢听说件事。”
陶邀掀睫看她,箸子上的菜塞进嘴里,“什么事?”
满秋眉心浅蹙,将下头人传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同陶邀复述了一番。
最后还愤愤咕哝,“一个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做事白受供养就罢了,还总挑人理,夫人不过是带陶老爷转了转铺子,他们便一个个揣度那么多有的没的,这要是宗主在...”
这事齐管事没敢告诉陶邀。
府里人自然也不敢当出头鸟,对她身边伺候的侍婢们也有心防着。
这次若非被满秋凑巧听到有人议论,怕是陶邀现在都没察觉,府里上上下下,都已经将她和父亲猜测成,欲想窃取尹延君家业的居心叵测之辈。
她捏着箸子微怔几秒,卷密睫羽轻眨。
“我属实没料到会有人无事生非至此,他们都这么认为的?”
满秋皱着眉头用力点头,“嗯,奴婢都亲耳听见了!”
陶邀默了几秒,扭头抬眼看向锦俏。
“既然如此,你干脆明日去趟陶府,请我父亲到清丽府来,小住一段日子。”
锦俏:???
满秋:???
确定不是火上浇油?
陶邀垂下眼继续用膳,语气满不在乎。
“随他们怎么看,我这人最不爱背虚名了,反正说都说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说,父亲若真肯帮我,我才是求之不得。”
“不用多理会,总不过等宗主回来,谁还敢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