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山抖了抖精神,以为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过于疲劳才会出现幻觉。没有在意,拿起车钥匙,一声不响往外走。却被阿霞拦住,“山哥,去哪儿?”邓季山一听,愕然看向阿霞,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却听阿霞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什么?邓季山抵触地眉头一皱,心头一沉。但又一时间找不到借口,只好默默看着阿霞。
阿霞的举动虽不算反常,但却有点奇怪。这自然不是毫无理由的。敢情巫在方才感应到邓季山身上突如其来的异域气息,为了弄清楚,他让阿霞跟着邓季山走,去探个究竟。阿霞当然想知道真相,也知道巫不简单,才会对他言听计从。“山哥,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见阿霞不死心,邓季山无可奈何说出实话,“我回一趟家,你就在这看着麻崽,等我回来。”想着阿霞知道去向就不会跟着自己了。不料,阿霞却斩钉截铁还是说要和自己一起。这就让邓季山有点措手不及了。其实,当阿霞知道去向后不是没有犹豫过,拒绝过。只是巫一再强调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真相,或许还能找出救邓季山的法子。想到邓季山,阿霞才勉强同意。
“你要跟我回家?”邓季山惊愕地看着一脸甜甜的阿霞,“你……你确定要跟我回家?可是……你不怕……”
“我又不是没有回去过……”为了打消邓季山的犹豫,阿霞脱口而出。可话一出,自己就后悔了。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回去过取面具?可是,这话已出口该怎么圆?唉,该死的冲动。
“你回去过?”果不其然,邓季山不但没有打消犹豫还对阿霞起了疑心。“你何时回去过?你回去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串问题将阿霞问得哑口无言。心里堵得慌,不知不觉竟鬼使神差般说出真相,“你遇险了,我想救你啊……”话音未落,面带惊讶地一手捂住了嘴。将脸扭向一旁,不知该如何面对邓季山。大概他不会相信自己的,只会认为自己胡说八道吧。怎料,邓季山一听却沉默了。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难道相信她的话了?
“好嘛,既然你确定要回去,那我随你。”邓季山竟出人意料答应下来,“不过,这样一来,麻崽也要跟着走。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到了那里后你只能和麻崽待在车里。”说毕,也不管阿霞答不答应,自顾自走向麻崽。“麻崽,麻崽。醒醒。”却怎么也叫不醒麻崽。邓季山一惊,用手探了探麻崽的鼻息,方放下心来。麻崽没事,但为何不醒?是……太累了?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让邓季山思考了,情急下只好将麻崽抱上车……
一路上,除了后座的麻崽在昏睡的状态外,邓季山和阿霞各怀心事,沉默不语。此时,更阑人静,车子悄然开进屋村。一段崎岖难辨的羊肠小道后,停靠在一处古香古色的大宅旁。
“听着,你和麻崽留在车上。没有我允许,不许下车。”邓季山霸气对阿霞说道。阿霞还是头一回听邓季山用这般口吻对自己说话,虽是不适,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邓季山见此满意一笑,下车后双手结印,为车子布下结界。待一切做完,便大摇大摆走向宅子正门。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有着鲜明的对比,明显这次才像回家的样子。
没有敲门,门直接开了。
邓季山抬起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便发觉大妈气息混乱且微弱,不由心头一凛,脸上悲沧之色一掠而过。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大妈屋里。此刻,屋里下人都已入睡。邓季山疾步走到大妈房门前,迟疑片刻后恭恭敬敬跪下,“大妈,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回应,只是门“吱”一声开了。
邓季山向昏暗的屋里看了一眼,一尘不染的屋内,所有摆件整整齐齐。要不是邓季山有那么一双比猫还犀利的眼神,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一老妇正倚傍在一张四平八稳的梨花木椅上闭目养神。见大妈缓缓睁开双眼,远远地对自己微微一笑,邓季山方心领神会站起来,走进屋里。身后,房门悄然关上。
邓季山望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不由想起小时候。髫龀之年以前的自己除了黑屋再没有去过别处。稍长大,从黑屋出来就是西苑与大妈这里。那时候,只要不闭关就会来大妈这里请安,然后又回到西苑闭门练功。一闭关,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往事的一切历历在目,挥之不去。羞愧满面的邓季山走到大妈跟前“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妈,我回来了。”嘴里艰难地吐出六个字。抬头看向大妈,方发觉大妈眸里只剩槁木死灰,生机尽失。邓季山心头一颤,低下头,不忍直视。
“孩子,回来了?”大妈反倒不在意自己的状况,神色温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妈声音一响,邓季山揪着的心犹如刀割般疼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回来。事实上,他一直都没想好什么时候该回来。现在,只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回来而已。听见大妈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柔弱,邓季山心里明白,是大妈硬撑着。她定是不想自己担心,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山仔,你还在怪大妈吗?”大妈却话锋一转,对邓季山询问道。
邓季山闻之愕然,抬头看向大妈。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大妈为什么要禁锢阿霞。当年她进屋的一刹那族里一个古老的结界被激活,能激活这个结界的恐怕不是普通人。作为族长继承人的他确实能感应到这些,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结界的真正含义。所以,她到底隐藏了什么力量,而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他就更是不得而知。也就是这些,大概就是大妈禁锢阿霞的原因。纵然如此,邓季山还是觉得阿霞是无辜的。他怜悯她,心疼她,觉得她不应该被囚禁,毕竟她还年轻,怎么能因为莫须有罪名而背负一辈子?或许,那些罪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但面对大妈的询问,邓季山并没有表现出反感,而是从容自若道:“大妈这样做必定有您的道理……”
“你知道就好。”大妈没有让邓季山把话说完,继续道:“阿霞是我无心之失,阴差阳错带进了邓家。而她身上却蕴含着一种我们称之为邪气的力量。要是邓家将来因她有祸事,我将无脸面下去见孩子们的爹。所以,阿霞无论如何都得留在邓家。只有祖上那结界方能震慑她……”
邓季山一听,不由一惊。邪气?这还是邓季山头一回听到阿霞身上有邪气。在邓氏族人眼里,这个邪气是默认指与黑暗恶神安格拉·曼纽有关的。难道说阿霞是黑暗恶神安格拉·曼纽的奴隶?想到这,邓季山不禁想起早上看到阿霞眸里的蓝光。难道那光正是黑暗恶神安格拉·曼纽的力量?难怪族里的结界会被激活,原来阿霞竟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若不被及时镇压,恐怕阿霞真的会酿成祸事。可是,若阿霞真是如此,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与她相处的这些天以来,阿霞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对,那三姐妹的消失和桂燕枝的消失都很可疑。难道真的是阿霞在背后捣的鬼吗?那么,方才见到的那个男相就不是自己的幻觉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邓季山正苦思冥想之际,大妈又张嘴道:“既然把她带来了,为何还不将她送回屋里?”邓季山一愣,显得左右为难。“怎么?难道你都把作为族长的职责置之脑后了?非得要陷邓家于危难中吗?你还在犹豫什么?当灾难来临就晚了。山仔,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邓季山没有反驳,只是再次默默低下头。
“山仔,我知道你从小心地善良……与你生母一样。”大妈还在劝说,“可是,既然你是族长就得有族长的样子。那些不该的私人情感还希望你学会自制……”
“那邪气可否能从她身上脱离?”大妈话音未了,邓季山突然抬头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将她的邪气禁锢在幽冥禁地,那她能否重获自由?”
大妈一听,眸里的死气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