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iza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方正严额头渐渐冒冷汗,辗转反侧睡不安稳,似乎他在做恶梦……
一阵阵婴儿啼哭声响彻方正严耳畔,那刺耳的声音令方正严头痛欲裂。一团小小的白影从混沌的黑里走了出来,分辨不出形状。那是什么?方正严竭尽所能想看清楚那团白影,可眼里总有股白花花的雾使自己看不清。我怎么回事?方正严不禁自问道。难道是白内障?可是我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有白内障?况且,自己一直都没有这病,这病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正胡思乱想之际,那团白影骤然凑到面前,竟是一团黏糊糊的血肉团。方正严一惊,猛然睁眼,却看见另一双充斥着血丝无助的眼瞪着自己。又是大吃一惊,心脏猛烈跳动,声音犹如擂鼓鸣响,可定睛一看,右边眉头上那颗芝麻大小的痣顿然跃入眼帘。是桂燕枝?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然而,这又是哪儿?
“救我,阿严。救命……”
那是桂燕枝的呼救声,可是她不是应该生完孩子丢下我们自个儿独自离开留学去了吗?她还特意留下字条说自己在这家里很郁闷,想出去走走,或许学习完就回来,又或许干脆留在国外不回了。总而言之,就是让方正严不要再等自己了。或许等她自己想通了就会回来。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想明白,所以将公公本是留给孩子的钱带走了。并让方正严不要再找自己。
这一切发生似乎犹在昨天,怎么现在却在这看见桂燕枝无助的眼神?这里又是哪儿?
“救我,阿严。救命……”
再次听见桂燕枝的求救声,纵然带着困惑的方正严也管不了这么多。救人,自然就成了首当其冲摆在第一位。当他想跟上去时,却发现一扇门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没有多想,方正严推门而入。却在推门的瞬间看见桂燕枝带着绝望的眼神气绝身亡在一个用黄符围成的奇怪圆圈里面。她身边是一位身穿企领白色中山装,带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满脸横肉,一头地中海的老头。
那老头目露凶光带着愕然瞪着方正严,方正严也同样带着难以置信错愕愤怒的表情望着他……
躺在床上的方正严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他不该娶她的。只要他不娶她,她就不会遭遇不测。而她所有的不幸,只因自己的固执。要是当初不娶她,或许她就不会这样。但不娶她,她会不会自寻短见?那,也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她一起就会不幸?这点好像直到现在他都从未明白过来。
蓦然睁眼,头疼脑热的方正严方发现自己还是在床上。刚刚那些是什么?恶梦吗?
一阵不寒而栗感涌上心头,不,那并不是恶梦……
那天,在桂燕枝失踪的第二天,他悄然跟踪了一直反对报警的父亲来到了一处别墅,那里看上去很冷清,也没有守卫,更没有佣人,只是在门口有一个写着“别苑小筑”的牌子。在那里,父亲见了一个人,一个身穿企领白色中山装,带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满脸横肉,一头地中海的老头。待他俩进入别墅后,方正严见四下无人也偷偷溜了进去。
等他循着痕迹找到那扇门时,门后异常的声音让他胆战心惊。破门而入的景象更是让他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是之前失踪的桂燕枝竟然被开膛破肚正在取出腹中的婴儿及其桂燕枝的内脏?婴儿血肉模糊,明显已无生还的迹象。那是……他与桂燕枝的孩子?……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他与桂燕枝的孩子不是在父亲那里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有人生生串改了他的记忆。那天,他明明看见自己的孩子已然不在,父亲那里又怎么会有婴孩?难怪自己从不关心这个孩子,敢情他从未来过这个世界。自己也并不是像父亲说的那样,是对父亲的报复所以才会不理孩子,而是这孩子压根没有存在过……
而自己念念不忘的妻子桂燕枝也并不是像父亲说的那样,抛夫弃子,自己拿着父亲给孩子的钱到国外留学去了。而是在她失踪的第二天就已经死了,然而这一切的最终祸首竟是自己的父亲。方正严慌了,怎么突然一下全想起来了?
躺在床上忽感阵阵恶心,顿感不妙的方正严只好从床上吃力地坐起。可还未来得及去厕所,已将呕吐物吐在床上。一阵阵恶臭袭来,方正严霎那间想起那天也是恶臭阵阵。桂燕枝身旁还有一位全身发白的女人,她正在狼吞虎咽地啃食着那些内脏及那块血肉团。当她猛然看见方正严时,手里的动作虽在继续可眼里却滚动着泪水,怆然涕下……
她又是谁?似乎她也不愿意这般样子。
耳边骤然响起方世伟的声音,“是你逼我的。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我才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能帮她收集证据来指控我谋杀她的父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我那般疼爱你,你却无情无义背叛我?现在,这个女人也妄想来收集证据,你说我能怎么办?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自作自受,不能怪我。”……
方正严不敢再想下去,想起那全身发白的女人,他再次感到恶心,呕吐物又吐到床上。这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桂燕枝在出事前几个月曾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一幢别苑小筑。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这里的存在,自然跟她说没有。现在想起来,桂燕枝又是怎么知道别苑小筑的存在的?难道真像他父亲说的那样,她在收集父亲谋杀外公外婆的证据?
更诡异的是,桂燕枝还曾问他自己的母亲名字是不是叫胡杰,这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她一个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当时还以为是父亲与她说的,然而却不是……现在想来,父亲又怎会和她说?自己当时怎么就会这般想?如此看来,桂燕枝确实在出事前有些奇怪的举动。只是当时自己没放心上,惨案才会发生。
猝然想起这些,方正严登时惊恐万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世人都说是好人的父亲,更对自己想起的这些事感到莫名。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脑子里混乱不堪。
隐隐记得自己的最后清醒时刻,是看见那个身穿企领白色中山装,带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满脸横肉,一头地中海的老头在对着自己念咒……
再后来,自己所谓记得的那些都是道听途说,大概都是父亲安排好的。但有一件事绝对不是,那就是有一天他无意间发现自己衣兜里有一张别苑小筑的地址。这可能是他之前自己不小心落下的。因为好奇,小心谨慎的自己曾偷偷摸摸去过。只是那次没有走近而是远远看着。所以,之前父亲与自己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是谎言?那些糊弄自己的话只是父亲特意编造出来的。他不爱母亲,他之所以和母亲在一起确实只为了钱而已。他甚至将自己的亲妹妹,那位一身发白的女人,那个可怜的女人弄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方正严一时还真的无法接受。
他在床上痛苦地挣扎着,他希望此时此刻能见到妻子桂燕枝并给他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