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燕枝明白或许眼前之人可助自己解脱,便央求道:“大师,求您帮我一个忙……”见邓季山毫不犹豫点头,桂燕枝露出舒心一笑,“大师既然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过往,那我就从进入方家后说起吧……”
“那个时候,我刚进方家可以说是处处受制。不管是我家公还是大伯他们都对我十分冷漠,甚至连下人都是对我不理不睬,只有我先生对我无微不至。我不想为难我先生,让他夹在我和他家人中间难做。所以,我就去讨好我家公和大伯他们。心想随他们的意总归不会错,没承想他们反倒对我更是熟视无睹……”桂燕枝垂眸敛目道,“那时的我摇尾乞怜还真可笑……”
邓季山凝视着眼前的桂燕枝,听着桂燕枝的述说也渐渐明白了她的处境。
“纵然知道他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我还是抵不住诱惑嫁给了他。所以,有些事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了。”桂燕枝眸里噙满泪水,“初嫁时蹇涩却也幸福,他对我的好是我这辈子都不曾想过的。我感激他,便想为他生下一男半女……”
“后来呢?”
“后来……”桂燕枝昂首看向那棵树树梢,那里有一滴透亮的水珠正滑下,飞珠溅玉般的落在另一片叶子上。四溅的水滴如同她纷乱的思绪,一发而不可收……
“我记不清,依稀记得我怀孕时很难受,为了缓解症状,我在家里无所事事,四处乱逛。无意间发现一处静谧的房间,那里塞满用白布包裹着的杂物。我好奇上前掀起外面的布,看见一幅女人的画像。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对我笑了……”
邓季山听着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她对你笑了?”
“嗯,”桂燕枝不由自主重重点头,似乎还未发觉自己的话哪里不对劲。“从此,我总能听见她在我耳边说话。她告诉我,她叫胡杰……”
“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曾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有一个好姐妹,叫方梦妮。”桂燕枝断断续续述说着,“她要我帮忙……说梦妮没找到,要我继续找……”桂燕枝说着忽感一阵头疼剧烈,双手抱头,佝偻着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邓季山见状忙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一串金色符号从邓季山嘴里蹦达出来,直犇桂燕枝而去,从她手指缝里挤进她的耳朵。须臾过后,桂燕枝渐渐恢复平静。“你怎么样了?”邓季山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就是突然感到头疼,而且是疼的快爆炸的那种……”桂燕枝喘着粗气答道。
“那么,然后呢?”
“然后什么?”桂燕枝一脸茫然,浑然想不起来了。
这样看来,她似乎是触及了某个禁制而导致思绪短路。“怎么?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邓季山只好耐心地谆谆善诱道。
桂燕枝瞪着邓季山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她和她姐妹是同学,她能认识她的先生都是她姐妹介绍的。她的先生是她姐妹的哥哥,所以婚后他们三人住在一起……”话音未落,桂燕枝的头疼又再次出现。只见她痛不欲生哀嚎着,肝肠寸断的模样让人心痛。
邓季山只好再次施法。可是这次,对于桂燕枝却失效了。难道这个禁制有递增的功力?将邓季山的法术屏蔽了?那邓季山的法术岂不是只有一次性有效?但不对啊,这样的递增禁制可是连邓家也是望洋兴叹的,这个高人是如何做到的?邓季山百思不得其解,一道灵光闪过,邓季山猛然想起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桂燕枝身上不止一个禁制。
为了缓解桂燕枝的痛苦,邓季山只好放弃听她的述说,转而使用天地通灵术来搜她的魂……
两双婴儿血手印猝然而至……一片漆黑里,两个女人在对话。
“梦妮,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这里吧,你哥可能知道了。”
“我怎么能走?你还没生呢。就算要走,我也得看着你平平安安生完孩子再走。我就不信我哥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就怕等我生完孩子就晚了。梦妮,听话,快走吧。走得愈远愈好,离开你哥,离开我们……”
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是对话变成一男一女……
“死了?怎么死的?我不信,哥,你撒谎吧?小杰是怎么死的?她之前生豪仔时不是好好的吗?都二胎了,怎么反倒难产?”
“梦妮,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又何况不是?小杰就这样丢下我跟儿子撒手人寰,最难以接受的恐怕是我吧?要是能重来,我绝对不会让她生出这个逆子。”
“别啊,你不要给我。这是小杰的孩子,小杰走了,我得替她养着这个孩子。哥,求你把他给我,把孩子给我……”
还是一片漆黑,女人的声音换了……
“不要做无谓挣扎了,没用的。乖乖吃下药,那可是为你特制的……你竟然把药给吐了?贱女人,你现在不吃药也行,可是这针你还是逃不过……”
“呜呜……呜呜……”
最后的,是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碎碎的念咒声……婴儿血手印悄然退去……
“这些是?”邓季山猛然睁眼,只见身旁的桂燕枝已然昏厥。刚刚那些好像自己在哪儿经历过,怎么这般熟悉?对,是这树困着的魂。难道说这树里的魂是方世伟的妹妹方梦妮的?那么,胡杰与方梦妮岂不是都已不在?方梦妮的魂被困于此而且在沉睡中,他现在无法唤醒她。或许可以找找另外那位,说不定找到胡杰后那三姐妹的事也就一并解决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桂燕枝的记忆怎么会有方梦妮的?就像方世伟的记忆里有方梦妮的一样,这当中定有什么缘故。难道与那高人有关?
邓季山正琢磨,一旁的桂燕枝已苏醒,“大师,不好意思,我实在想不起来。而且,一想事头就头痛欲裂,好难受。”
邓季山还未琢磨透,只是听桂燕枝这么说,安慰道:“没关系,你先休息一下。”
桂燕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忽地想起什么,抬头道:“魂魄不居一体,散在各方,请你一定要将她救出……”
邓季山在想事,一时没留意桂燕枝的话,奇怪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是她说的话。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要救谁,我不知道。”桂燕枝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魂魄不居一体,散在各方,请你一定要将她救出……”
邓季山不由捉摸起这句话,谁的魂魄不居一体,散在各方?散在各方又是散在哪儿?要救的人又是谁?怎么才能将魂魄集聚一起?
邓季山正思绪暗涌,一缕泛红的霞光透过旖旎的云端不偏不倚从树叶间穿梭而来,桂燕枝似乎感应到晨光的照耀而感到不适,一脸疲惫,身体若隐若现。
“你回去休息吧。有结界保护你,那些家伙不敢随意冒犯。”邓季山见此,只好温柔地对桂燕枝说道。
“那大师答应帮我的忙……”
“你放心,今晚我会再来。现在时间不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或许,今晚我还能带你好友的魂来见你。”
桂燕枝一听,报以感激一笑,消失在树影斑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