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的阿霞恍如聋哑人一般,既听不懂也不会说,一切都由马伯代劳。
马伯倒是热心,还孜孜不倦地教她学习这里的语言和习俗。
母亲也很是护着她,怕她受委屈遭白眼,特地在外人跟前处处维护她,还将自己的宝贝首饰赠予她,以示自己何等看重这个媳妇。
下人们平日里也不敢说三道四,背地里就难说了。
这个家的条条框框太多,那新娘明显无所适从,这古怪的西苑更是让她神经质质。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总让她过得很别扭,这些拘谨难熬的日子都快使她疯掉了。
这一切,邓淑敏暗地里了如指掌,只是表面视若无睹,更是在母亲面前对这个弟妇既没刻意讨好,也没恶言相向。
母亲生怕那些好事之人来捣乱,打扰了本该平静生活的阿霞,为此她下了禁令。
西苑自邓季山消失后再次被封锁,只有马伯常常出入,母亲偶尔来一下。
邓淑敏躲在暗处,对这个弟妇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是一番。绞尽脑汁还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阿霞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母亲非得将她娶进门。除了每晚陪伴她的那张面具,透着古怪和说不出的莫名,其余的她都再平凡不过了。
母亲闭门修炼的日子,邓淑敏少不了对阿霞挖苦两句,见阿霞不放在心上,更是肆无忌惮地当面讥讽,以泄对弟弟的心头之恨。
阿霞刚开始还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渐渐地,习以为常便不去计较了。
弟弟不见了,邓淑敏的生活乐趣似乎少了许多。那个弟妇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害,更觉无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本是风平浪静的日子被邓淑敏一次偶遇掀起了层层涟漪。
夜空中划过一条银带,这可不是流星,仔细一瞧,原是有东西撞到了西苑的结界。
母亲独自到寺庙参加活动去了,这夜只留下邓淑敏和阿霞在屋里。阿霞早早关上房门,歇息去了。邓淑敏依旧在暗处望着这神秘的西苑,却不巧被她撞见了上面这一幕。
什么东西?
邓淑敏不禁眯起双眼,好奇地向那东西走去。
渐行渐近之际,有人路经西苑惊扰了那东西,只见它遁入黑夜。一切恢复平静后,那东西又悄悄出现。
邓淑敏停在幽暗的远处,对那东西细细观察起来。
原来是一个被施符咒用信纸叠成的纸人,正与西苑的结界较劲儿。两者摩擦出白炽,发出吱吱的响声。
邓淑敏躲在柱后,露出半张脸,嘴角一翘。
只见那纸人使上九牛二虎之力,方将西苑结界挤出一条缝隙。“嗖”一下,纸人已在结界内。结界缝隙合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一番东张西望后,纸人落地鬼鬼祟祟走向后院。那里,住着下人,当然也包括马伯。
邓淑敏明白,这定是邓季山捎来的信。一声不吱地随于纸人尾后,那小家伙跟结界一轮斗法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竟没察觉出邓淑敏的气息。偷偷摸摸来到马伯房门前,仰头看了看,又回头瞧了瞧,见没人敲了两声门。
马伯慢悠悠地出来开门,正疑惑为何没人,欲关门之际,小人乘机迅速跳进屋内。关上房门,马伯徐徐转身,竟还未发现身后多了个纸人。
“马伯,马伯。”纸人张嘴说话了,那是邓季山的声音。
马伯一惊,四处张望,“谁?是少爷吗?”
邓淑敏悄然走近,往窗缝里细细一瞧,见那纸人正和马伯说话。听说邓季山在外头一切安好,邓淑敏眸里显出恨意。
一番叙旧后,马伯将纸人放出房间便轻轻关上门。只见纸人来到空地处,猛然迸出火光,身上的字符宛如缕缕轻烟幽幽飘出。
邓淑敏一看,赶紧出手,阻止了邓季山欲销声匿迹的遁逃。纸人身上自燃的红火被邓淑敏熄灭,那些神奇会动的字符忽地变平凡了,纸人也不再动,像断线的木偶,静静躺在地上。
邓淑敏这才走近,弯腰拾起纸人。打开信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内容就是邓季山刚和马伯说的话。看罢,邓淑敏脸上扬起洋洋得意的笑容,信手将信收入怀内,便大步回房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这一天,弟弟有消息了,好戏要开锣了。
另一边,还被蒙在鼓里的马伯以为这次与少爷的通信人不知鬼不觉,既然答应了少爷不告诉任何人,自然是要遵守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大夫人了。所以,他对此守口如瓶,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早已被人看见了,而看见的人还是邓季山最不想让她知道的那位。
混沌的夜里,邓淑敏在房里打开了一个木盒子,这盒子现在已经空无一物,只见她将信放入盒内,又轻轻合上木盖。随手拈起纸和笔,潦潦写道:
花葬
小花已枯萎
小花盛放不为别的
只为那撩人的夏
小花已枯萎
小花凋零不因别的
只因那萧瑟之秋
秋天来了
严冬还远吗
小花已枯萎
在寒冷的严冬里销匿
生命就此消逝
你来过这儿
只是这里再也不属于你
小花已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