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谁死了?”惊愕的表情让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花容失色,阿霞对车祸后的经历只是依稀记得,但那张俊美的脸,灰褐色的琉璃眼珠子却怎么也难以忘怀,牢牢烙在脑海里。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亲眼看见那个人,那个一直隐没在内心的灵者。镜中的他那身形如此渺小以致从不曾留意,他竟有张同是漂亮的脸蛋。更让阿霞吃惊的是他比她高大许多,这般魁伟的男生是如何挤进她这小巧的身子里?
阿霞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对于他的出现心里毫无设防。此刻,她是震惊的,除了他的意外出现还有另一件事同样带给阿霞震撼,那就是邓季山跟白齐不约而同说出的“太平间”。这里是太平间,那么谁死了?难道她见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已经变成冰凉的魂魄?想到这,阿霞心一揪,头一低,鼻尖一酸,眼眶红了。
余光却瞅见他二人正用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自己,像是看见一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又像是瞧见一个浑然物外的异类,迷惑的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没有回应,这里悄无声息,与身后那片黑暗的阴霾相互呼应。
阿霞微微一僵,想到了另一个不可能的可能,难道说那个“死人”是自己?脸上不由凝重地蹙起眉头,深深地看了眼邓季山,见他似乎猜到什么,还对自己淡淡一笑。阿霞顿时失声惊呼,“不可能,我明明是去救你们的。”
见方才还是明神出窍此刻却活蹦乱跳的“活死人”阿霞一声惊叫,白齐生怕惊扰了别人而暴露了自己和邓季山私自偷溜进太平间的行迹,忙上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别乱喊,有话出去再说。”道毕,还没等阿霞反应过来,懁促一抱,将阿霞搂入怀内往门外走去。
邓季山静静看着这一切,眼里掠过一丝凌厉的精光。
阿霞似乎很累,眼皮耷拉着,沉沉地依偎在白齐怀内,感受着那股来自空蒙地远方传来的气息。他,回来了,回来就好,内心深处的恐慌荡然无存,现在的感觉踏实多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缩在角落一言不发,像受惊的小猫躲在暗处。他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事?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太平间?这中间定是发生什么事?
一路的沉思让阿霞不知不觉在白齐怀里昏睡过去,连如何混出医院的都不晓得。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是翻车了吗?为什么车子像没事的一样?不由张口问道:“我们不是出车祸了吗?你们两个……不是在车里受了伤,动弹不得吗?我记得我是去救你们的啊,怎么会在医院?”
阿霞咿咿呀呀自言自语的嘟哝,让开车的白齐跟后座的邓季山越听越糊涂。
两人默默地注视着阿霞的举动,聆听着她奇怪的陈述,却在旁一声不响。
难道说自己方才一直都在梦里吗?阿霞不禁暗自回想,不对啊,如果是梦自己又怎么会在太平间?他们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我现在才是梦境?
想到这,阿霞忙狠狠地掐自己一把,“哎哟”疼痛顿让阿霞明白这不是梦。听见阿霞的哀叫声,那两位男士当然知道什么事,却在旁装傻充愣默不作声。阿霞见如此,也不好发作,只得将气生生压下。
车子沿山下坡,白齐的薄唇三番四次微启又闭上,将要出口的话活活吞回肚子里。这次,他终于说话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医生都抢救了三个小时了,都毫无起色。从急救室推出来时,你也看见了,除了眼睛无法闭上,其它一切都停止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脑部也死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还活着?还是说你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白齐语气里已经没有先前的轻佻和嘲讽,更多的是好奇与请教。他的这一变化自今晌午听见那些不可思议的声音后,无法用自己所了解的科学解释时便开始了。为了寻找答案,他只好求助于别人,一个曾被自己嘲笑的,觉得自己绝不会认同的人。当他又经历过今儿下午的一切,便更能确定一件事,阿霞也是不简单的。这是对奇怪的兄妹,这对兄妹让他很好奇。
后座上的邓季山并没有回答,倒是旁边的阿霞听见了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不由一愣,自己何时被抢救?怎么不记得了。不禁将看向窗外的脸转向白齐,“你刚刚什么意思?我……被人抢救三个小时?不对吧,就算要抢救也应是你们才是啊,我都是自己爬出车子的,是你们昏在车里了,我才去找人救你们的,不信?那个女孩可以证明啊。”阿霞忽地想起了那穿红裙的女孩,不由信口说道。
“女孩?什么女孩?”邓季山被阿霞的话一惊,忙问道。
“哦,那个……是我在学校门口碰到的女孩,她总是孤孤单单的,看上去好可怜。”阿霞解释着,“平时见她都是穿着校服,可这次我总觉得好特别,我还记得她穿着一条红裙……”阿霞话音未落,只见邓季山又是一惊,“你怎么啦?”阿霞关心地望着邓季山问道。可邓季山只是沉着脸,没吭声。见他不说话,阿霞又问白齐,“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什么时候给我?”
白齐边开车边用狡黠的余光瞟了眼阿霞,笑道:“不对吧?我的大小姐,好像是你欠了我们答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告诉阿霞究竟发生什么事。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出事前,你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阿霞一愣,“哪句?出了什么事?”
白齐板着脸,不知道是他不相信阿霞真的不知道还是觉得阿霞在故意隐瞒什么,“就是你说的‘灵车……上坡……’什么意思?”
阿霞一听苦笑道:“还能什么意思?难道你没看见那辆灵车?难道你没发现我们是在上坡而不是下坡?难道……”阿霞蓦地住嘴了,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看不到?那纯粹是自己的幻觉?自己难道是在幻觉里吗?
不是的,那个声音总算说话了。
阿霞即兴奋又担忧,为什么方才一直躲着自己不说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声音悠悠告诉自己,那个她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境,而是与自己生存的地方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异域。那里有着他所熟悉的国度,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又回去了。
阿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难道自己方才回到了千年以前?这怎么可能?难道说千年以前真的有怪物?就像那朵花。还是千年以前真的有孙悟空?还有白骨精,蜘蛛精?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让阿霞如何接受?所以,当她听完声音的解释她依旧不明白,或许是不想明白。
一时间,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只有呆呆愣在那保持缄默。
白齐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又似乎在寻思着什么;邓季山更是紧皱眉头沉默不语,车内三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小九九,连里面的空气也似乎变得压抑。
夜,静得可怕,黑,深得恐怖。车内的三人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在他们之间有的只是相互的猜忌。就像这混沌的暗,让人看不见底。既然看不见,就用手摸吧。正所谓事必躬亲,要想把事情做成功还得靠自己亲力亲为,身体力行才可以。
阿霞将车窗摇下,凉风刮进车里,吹散了那郁闷的气氛。心中憋的那口气在那清爽的凉风中不知不觉松懈了,当他们呼出那口浊气时,三人互望一眼,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