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静立在瑶池边,抬起一掌催动神术咒诀,刹那间池底一道青光闪过,自池中升腾起一面巨大的玲珑剔透的水波。
水波越升越高,直到跃出水面,又猛然蹿至半空中翻了几番之后,青光逐渐缩短,那片玲珑剔透的水波竟化为了一枚双面铜镜,稳稳落入了西王母手中。
“这就是上古玲珑镜?”姚姬惊奇的望着西王母手中的这枚小巧却华美的铜镜欣喜不已。
西王母将上古玲珑镜的背面随手划上一道金灿灿的封印,递到姚姬的手中,叮嘱道:“这上古玲珑镜已在瑶池封印了千万年,如今你拿去,千万记住不可擅自开启背面封印。”
“母亲放心吧!”
姚姬将上古玲珑镜揣入袖袋中,朝西王母认真的拜了拜,辞别道:“母亲且宽心的等些时日,待姚姬将那件事处理完毕之后,再回来向母亲领罪!”
西王母点了点头,便放她去了。
……
东海,蓬莱仙岛。
东华帝君强撑着回到住处,虚弱的喘息几口,却仍是抑制不住的头晕目眩,失力的摔倒在了竹塌上。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袭素袍长衫的身影踏着清风靠近了竹塌,东华帝君愣怔的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清绝无双的眼眸。
“东华,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东华帝君不语,只是凝眸望着他,不论压制了多少次虚弱的呼吸,胸中却仍是沟壑万千。
千重啊!东华有多希望你真的能够回来?却没想到,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重逢。你一定还是当初那个清绝无双、不染尘霾的模样,可东华却……
“东华,没想到你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当初那个尊贵无双风流成性的东华帝君呢?哈哈哈……”
千重放声大笑,一头的乌发也随着他的笑声扬抑不止,满含嘲辱意味的笑声终于止歇,千重一手指向东华帝君,咬牙切齿的讽刺道:“枉我千重待你,也算情深意重,没想到你竟害我跳坠诸神台!你还有脸活到现在?”
东华帝君皱紧眉头,无奈的阖上了眼眸。
千重见东华帝君对他的讽骂竟是这般反应,不由得怒上心头,几步奔到榻前,一把捉住东华帝君的手腕,恨声道:“东华帝君,你这个卑鄙的……”
千重的话未说完,忽然愣在了原地,垂眸望了望东华帝君无力的手腕,惊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神力为何只剩下这么一点?你的魂魄为何不全?”
东华帝君强行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无奈的回道:“白泠,你若想杀我,此时是个好机会。”
白泠被东华帝君识破了身份,无聊的翻了翻白眼,斜坐在榻旁,瞥着东华帝君,嗤笑道:“杀你?杀你多没意思,这样天天折磨你,让你天天对主上抱着愧疚,才算有趣!”
东华帝君蹙眉道:“你这狐狸,你主上的形象,都让你糟蹋了。”
白泠俯下身子,脸庞几乎要贴上东华帝君,轻轻呼出一口媚气,送入了东华帝君的鼻息中。
东华帝君猛然撑起身子,脸颊泛起难捱的红晕,怒斥道:“白泠,你适可而止!”
白泠伸出细滑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薄软的唇,朝着东华帝君妩媚的笑道:“哈哈,原来我这假冒的主上,都能令你情不自禁?要我适可而止,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我就解了你的魅毒。”
东华帝君冷漠的笑道:“白泠,你恐怕不知道,别说你这魅毒,六界之中的任何毒,对我东华都不起作用。”
白泠打了个哈哈,伸手戳了戳东华帝君的脸颊,回道:“真是少见,我白泠这魅毒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失手。不过……就算这魅毒对你不起作用,可你现在也动弹不得,不如……白泠就代替主上,让你再回味一次与主上的交合之欢?”
话毕,白泠伸手就去拨扯东华帝君的玄色袍衫,东华帝君大惊失色,拼劲气力猛然推开了白泠,却因为急火攻心,淬不及防的喷出一口鲜红。
“你……出去!”东华帝君几欲昏厥,忍不住怒斥一句。
白泠也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想耍耍把戏,哄骗东华帝君说出实话,却没想到东华帝君的情形,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白泠来不及多想,抬起一掌掼在了东华帝君的胸口上。
浑厚灵动的上古神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体内,东华帝君的气息渐渐恢复了平稳。
“喂!你到底怎么回事?”白泠蹙紧眉目,不解的追问道。
东华帝君轻叹一声,虚弱的回道:“白泠,论情,我东华的确负了你的主上,但若论事,我却没有半分对不起他,你不必这般折磨我。”
白泠听了这话,不由得气道:“可终究是你让他跳的诸神台!”
东华帝君无奈的阖上眼眸,回道:“若不是你这狐狸惹下的麻烦,千重他又怎会招惹上祸患?”
白泠一怔,再也没了话说。
……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交代?”
罗刹急的团团乱转,费尽千辛万苦将白无常从涂山之巅扛回冥府也就罢了,不成想黑无常也被蓬莱仙岛的仙侍扛了回来,现下黑白一对儿横躺在纠纶宫中,无论哪个都唤不醒。
耿傍蹲在地上,伸手探了探范皓的鼻息,诧异道:“真是怪了,黑白无常的灵息尚在,呼吸也算平稳,却为何就是唤不醒呢?”
罗刹急道:“谁晓得是怎么回事,你我在涂山之巅所见到的诡异景象根本无法解释,黑无常也不像是在蓬莱被揍了,这恐怕不是你我能参透的。”
耿傍听了,又伸手探了探范皓的脉息,惊叫道:“不得了!黑无常的脉象同白无常一样,跳的厉害!”
罗刹气道:“你懂个屁,冥界之鬼怎么会有脉息?”
耿傍不服的气回道:“亲亲阿刹,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罗刹无奈,只好伸出手去摸了摸,果然摸到范皓的腕上跳动着阳间生人一般的脉息,罗刹登时煞白了脸色,惊道:“好吓人,他们俩难道要复活成人了?”
耿傍刚要回话,忽听纠纶宫外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阎罗王回来了,忙与罗刹垂手侍立在两旁。
脚步声踏入殿中,来者却并非阎罗王,而是冥帝身边的缝织花骨子。
花骨子一眼便望见横躺在殿中的黑白无常,这未曾料到的景象令花骨子也深感意外,不禁惊问道:“冥帝差我来打探消息,黑白无常这是出了何事?”
罗刹忙回道:“花公子,我等也不知出了何事,反正,就是你看到的这般光景了!”
花骨子诧异道:“这般光景,像是灵息受损,阎罗王可曾看过?”
罗刹惊道:“灵息受损莫不是魂飞魄散的先兆?阎罗王看是看过,可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带着崔判官去冥帝处请教,可巧花公子就来了,竟是未在路上遇到阎罗王么?”
花骨子摇了摇头,道:“想是两厢匆匆错过,来时路上不曾遇到阎罗王。”
牛头马面知会的点了点头,却没有了别的话说,仍旧站在一旁等待着阎罗王的消息。
花骨子四处望了望,见偌大的纠纶宫中除了牛头马面,再不见任何鬼差。暗自盘桓了一番后,花骨子提醒道:
“听闻阎罗王亲自在五殿地灵台为黑白无常解除的幽冥禁锢,若果真如此,无常君灵息波动有魂飞魄散之兆,地灵台上定有异常现象,两位何不去看看情况?”
牛头马面顿悟,叮嘱花骨子代为看护黑白无常,便紧忙奔出纠纶宫,去往地灵台一观。
花骨子盯着黑白无常静静的看了片刻,忽然扯起唇角一笑,随手自怀中取出一面镜子,朝白无常照了过去。
……
好似做了一场混沌大梦,梦中断断续续的片段混乱不堪,三色火焰熊熊燃烧,远处噪杂的争吵,身畔素袍的谢逸一滴清泪自脸颊滑落……范皓周身炽灼难忍,奋力自梦中强行挣脱,额间渗出一片细汗。
范皓起身试汗,忽觉腕间一股强大的灵息暗涌冲动,心下十分不解,自己这已死多年的冥界之鬼竟然会出现脉息。
范皓无暇多想,不管自己怎样,首先要确定的是谢逸是否安好。
想到这里,范皓紧忙回头,望见躺在身畔的谢逸,仍旧平静的一动不动。
可是他那头乌黑的发丝,却为何变成了苍白?
范皓震惊不已,缓缓伸出手去,怜惜的抚触在谢逸苍白的发丝上,担忧的皱紧了眉头。在他去蓬莱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谢逸会变成这样?
“必安……”
范皓低喃一声,将谢逸揽起抱紧在怀中,垂下头去贴上谢逸凉冷的脸颊,揪心的问道:“必安,你这是怎么了?”
范皓忽然记起方才梦中见到的情景,本以为那落泪的分明就是谢逸,如今细想,惊觉梦中出现的那位,虽容貌清绝的与谢逸一般无二,可那种绝望崩碎的神色却从未在谢逸的脸上出现过。
那不是谢逸,那或许只是范皓梦中勾织的一个幻想。
“必安!必安!”
范皓再次唤叫两声,谢逸的羽睫微微的颤了颤,竟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懵懂的抬头忘了一眼满脸担忧的范皓,谢逸虚弱的回了一声:
“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