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晚缓缓转头,看向谭溪。
“出狱后发达了?”她重复谭溪所说的讯息,一字一句,明明不带一丝感情,却凝重得叫旁边两人头皮发凉。
“怎么了?你认识他?”谭溪问。
宁归晚重新把视线落向那个新郎,冷冷一笑,“他撞死的人,是我妈。”
谭溪狠狠吃了一惊。
竟没想到这么巧。
转念想到出狱后发达……
“你怀疑当初的事故,不是意外?”谭溪立刻也想到了这点。
宁归晚眸光沉沉,原本她没往这方面想,可是看见这张照片的瞬间,心头猛地一震。
一个四十多岁,坐过牢,又长得这样丑陋的男人,凭什么能娶到二十出头的貌美女孩?
除非有钱。
一个四年前一贫如洗,几个月前刚出狱的人,哪来的钱?
宁归晚脸色发白,她从没想过当初的车祸不是意外,四年前她身败名裂是有人谋划,母亲的车祸是有人谋划,背后的那个人,到底还谋划了些什么?
因为发生这件大事,三人也没了吃喝的心情,宁归晚叮嘱谭溪和任小菲不要打草惊蛇,散场时才九点多。
宁归晚给权御打电话,电话接通,她还没开口,手机里便传出权御好听的嗓音:“出来吧。”
三人一出门,便看见路边停着辆大气沉稳的黑色SUV,权御穿着一身黑衣,轻靠在后车门边上,英俊挺拔的样子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谭溪一见此情此景,本想调侃几句,可一见宁归晚脸色不好,便什么都没说,和任小菲一起给权御问候一声,便率先离开。
宁归晚一袭红大衣,头发又被烫成妩媚慵懒的大波浪,纷纷扬扬落在肩上,红唇火热。
两人走到一处,分外养眼。
甚至有路过的小女生拿手机对着他们拍。
大约是忘了关音效,快门一按,咔嚓一声。
权御原本低头正想与宁归晚说话,满目温情,听见声音,转头看去,眼神冰冷寒凉,积威强势。
那小女生本来被抓包很羞窘,对上他慑人的眼神,脸色一变,哪怕权御什么都没说,她却语无伦次地道歉,手忙脚乱把照片删了。
不知道是夜凉,还是心底寒气重,宁归晚直觉周身泛冷,无意识地紧了紧大衣。
权御,长臂一伸,将她带进怀里。
坐进车里,宁归晚刚要说话,权御却先开了腔:“出什么事了?”
宁归晚看到那张照片到现在,一直都是冷静的,这会儿被权御搂在怀里这样问,眼中忍不住一红,“我妈当年车祸身亡,恐怕不是意外。”
权御眸光明显一滞。
“怎么说?”
宁归晚将谭溪发到她手机上的新人照片给权御看,又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他。
权御听了,眸光深沉。
“放心,这事交给我。”他用力握了握宁归晚的手。
宁归晚靠在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中,闭着眼,细细梳理四年前以及她回国后发生的那些事,一些当时看起来不重要的细枝末节都在她脑海中一一回放。
许久,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却是清晰的。
“我想见一见权叔叔,你帮我约一下,可以么?”
权御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低沉磁性:“交给我。”
……
隔天下午两点,宁归晚在城东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见到了权衡。
这家茶楼,母亲生前常来,有时候也会带宁归晚过来,但那时候宁归晚对喝茶没有半分兴趣,时常是不耐烦的状态。
四年后,她第一次认真品尝起这家的茶。
权衡坐在她对面,看着眼前这个一袭古风长裙、长直发垂腰的女孩,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回忆。
尤其是宁归晚垂眸安静品茶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池听霜。
宁归晚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优雅端庄地喝了两小口,忽然开口:“我妈去世四年了,权叔叔还爱着她么?”
权衡一下子回神,儒雅成熟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故人已逝,你和你妈妈长得像,难免让人想起她。”
宁归晚却没跟他打太极,直截了当:“四年前,我妈曾有一晚彻夜未回,权叔叔知道怎么回事吗?”
这话,让权衡脸上一阵惊诧和难看。
“你妈妈已经不在了,你何必说话辱她清白。”
宁归晚冷冷一笑,“我妈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所以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还请权叔叔如实告知。”
权衡沉默一阵。
问她:“你怎么知道和我有关?”
宁归晚看了他一眼,“权叔叔,你的眼睛里有她,稍微有心的人,都看得出来。”
权衡又一阵沉默。
许久,他才说起那晚,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提起,“那晚,我们在一个酒会上遇到,因为之前在某些事上我帮了她,她过来跟我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后来,我喝醉了,等再恢复意识,居然……居然和霜儿在一块。”
“霜儿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没有做任何不合规矩的事。”
宁归晚握紧了茶杯,手骨泛白,“所以,你们是被算计了?”
权衡没否认。
“谁?”宁归晚又问。
权衡看了看她,没说话。
宁归晚垂眸喝了口茶,苦涩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去,她漫不经心开口:“何芸菁,是吗?”
她忽地轻笑出声,“让我来猜猜,你跟我妈年轻时候有过一段,应该感情还挺不错,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你娶了何芸菁,但是呢,你对我妈的心思始终没变,藏得也不严密,被何芸菁发现了。”
“何芸菁年轻时流产导致不孕,本来就觉得过得不幸,你跟她又不亲,发现你原来心里爱着别人,难免不平衡,心生恨意。”
“于是就设计了这么一出,但是她的目的不是毁了你,当然,也不是好心成全你一片相思,她应该是拿这件事毁了我妈的幸福,并且拿捏着你,让你对她言听计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