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风起,吹起宁归晚披在肩头的卷发,她抬手剥开挡了眼的发丝,弯起似火红唇冲车内的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御叔叔。”
坦然而又淡漠的声调,好似两人之间只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从来没有其他。
权御不动声色转开视线,换了个坐姿,声调低沉:“上来吧。”
宁归晚沉默了一瞬,拢裙上车。
黑色库里南很快驶离医院停车场,宁归晚没有问去哪儿,权御也不说。
透过车窗,她看见权御的保镖正挨个拔记者相机的内存卡,隔着不近的距离,宁归晚也能看出那些难缠的娱记愤愤不甘,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权力和人脉,谁都可以来踩你一脚。
正乱想,手机忽然响。
宁归晚顿了一下,才打开包掏出手机。
是李安南的号。
宁归晚嘴边缓缓露出一抹笑,似有几分娇羞,本就艳丽的眉眼,更多了些迷人风采。
“安南。”声音甜美。
权御平淡的目光微动。
李安南不知道说了什么,宁归晚唇畔笑容越发娇媚,“我刚从医院出来,正打算回家休息……嗯,明天见。”
收了线,宁归晚没有立刻收起手机,十指点着屏幕,将备注里‘李先生’的字样,改成了‘安南’。
权御闲散地靠着椅背,微微侧头,就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进展挺快。”
忽地,他意味不明地开腔,听来像是闲聊。
宁归晚转头看他,目光坦然,笑说:“李先生人挺好的,权奶奶说我该找个人定下来,一开始我是不想的,不过后来又觉得,换个环境没什么不好,而且,李先生很适合我,也不嫌弃我。”
权御听了,眼神莫测地盯着她看了一阵,搭在膝上的手指有节奏地缓缓点着,过了会儿,忽地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宁归晚不知道他那笑是什么意思,转头去看窗外倒退的夜景,也不再说。
车子最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宁归晚什么都没问,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间包厢。
偌大的圆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回国之后,这是宁归晚第二次跟权御单独吃饭,心境却与第一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对他心怀感激,多少有些想攀附他的心思,但现在,她已经没了那个想法。
她不想有一天,从权奶奶眼中看到对她的失望。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权御没吃几口,一直端着酒杯小酌,宁归晚其实也没多大胃口,但仍强迫自己吃了不少,看起来胃口不错。
两人从酒店出来,外面竟下起了雨,秋天气温本就不高,这会儿变得更低,风夹带着雨丝吹在身上,格外冷。
宁归晚只穿了件红裙,忍不住闭了闭眼,来适应外面的温度。
“这种天气,穿这么少可不是明智的举动。”耳边,响起权御低沉的嗓音,宁归晚正要睁开眼去看他,周身已经被温暖的触感包围。
权御比宁归晚高出许多,量身定制的西装套在她身上,直接遮到了大腿。
西装上隐约传来男人的体味,带着淡淡的酒香。
宁归晚低头看了看,抬头时,微微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错,但仔细琢磨,又不像那么回事。
但她的眼神偏又很无辜,不似话里有话。
……
库里南在宁家大门口缓缓停了,宁归晚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权御:“报纸上那些事,别让权奶奶知道了吧。”
“怕她担心?”
“嗯。”宁归晚停顿一下,笑起来,“也怕她失望。”
说话间,权御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男人带腕表的手搭着车窗,朝外弹了弹烟身,视线投向宁归晚,“没做过的事,何必担心他人对你失望。”
语气肯定且笃定。
宁归晚神情有些怔忪。
出事到现在,他是第一个,连她一句解释都没要就信了她的人。
回过神时,她垂眸笑了笑,“御叔叔怎么确定我没做过?”
顿了顿,宁归晚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低下去,喃喃道:“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但下一瞬,她又笑得明媚灿烂,“今晚的事,谢谢您了,再见。”
脱下西装还给权御,下了车,宁归晚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大门。
给她开门的保安往权御的车看了好几眼,等宁归晚走了,他悄悄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
宁归晚一进客厅,一只茶杯直接朝她飞过来,直冲面门,因为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闭上眼。
紧接着,右边眉骨一阵尖锐的痛。
耳边是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以及宁宏华无比愤怒的话:“你还有脸回来!我让你去道歉,你是去干什么的?”
“你要实在不想好好过日子,就滚回英国,以后别再回来了!”
宁归晚捏着包的手指缓缓收紧,拉链磨疼了掌心,安静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
宁宏华板着脸,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宁归晚微微笑着,“您让我去道歉,我去了,您还有什么不满?”
“道歉?”宁宏华咬紧腮帮,“你是去道歉的吗?为什么你走了之后,他们俩就吵架了?”
宁归晚觉得好笑,眼神都带上了兴味:“他们未婚夫妻吵架,您都要怪到我头上,那是不是以后他们离婚了,您还要我以死谢罪?”
宁宏华气得脸通红。
宁归晚看了眼旁边探头探脑的佣人,“爸肝火太盛,给他熬点薄荷汤败败火。”
言罢,她想回房,走到楼梯脚,却又停下,她没回头,淡淡的、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来:“爸,您要是这么爱那个女人,爱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当初,您不该抛弃她,娶我妈,生下我。”
宁宏华和云舒是青梅竹马,宁归晚也是那俩姐妹私生女的身份曝光后,才知道的。
他娶了池听霜之后没多久,就把珠胎暗结的青梅竹马安排在家里当保姆,宁归晚每每想起,都觉得父母的这段婚姻,无比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