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诡异的信息黑洞
“迪尔班，真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火绳折腾出来了。”
在萨扎堡的火药工坊中，赫梅拿起了缠着火绳的棍子，他无比期待的火绳正在上面缓慢燃烧。
火绳燃烧得速度很缓慢，不过虽然缓慢，但火绳还是在持续燃烧的，没有因为赫梅的挥动而熄灭。
有了火绳，火门枪的射击就要简单许多了。
要知道，现在火门枪手使用这武器都是用木棍来点燃药室的。
而用木棍就导致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木棍燃得太快，很快就被烧没了，一个是木棍直接燃着燃着就灭了。
这很是影响火门枪的射击效率。
毕竟你想，发射的命令下来了，枪手把木棍让药室里面一捅，然后药室没有点燃，这多尴尬啊。
接着就得手忙脚乱的再抽出来一根木棍点燃，这中间又得花不少时间，而没准你的战友已经开始二次装填，进行第二轮射击。
“您满意就好，赫梅统领。”
穿着一件烟熏火燎的皮围裙，比起术士，更像是铁匠的迪尔班用毛巾擦拭了自己的脸庞。
随着他的擦拭，干净的毛巾上立即遍布脏污。
长期在火药工坊里面研究和工作，迪尔班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这样对脏污。
而且看样子他若不好好洗洗，很难摆脱这副形象。
只不过即便是擦了脸，他看起来还是像一个粗野的工匠。
根本看不出来是受过高等教育和掌握魔法的术士。
不过迪尔班也不在乎，火药和钢铁正是让他着迷，和这比起来，其他事情那都得往后放。
经过不断的研究，迪尔班已经确定这种武器可以让战争走向新的形式。
而若是让天赋与技艺学会的那些老古董知道这些，他们肯定会扯着和平和进步的名义把这一切封禁，根本不懂这背后蕴含的巨大价值。
更别提，即便是天赋与技艺学会允许了这项技术的研究，他也很快被挤下去，那些老牌术士们会无情抢走自己的研究成果，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事情他在班·阿德学院里面见得不要太多，导师视学徒为苦力，学徒所做的一切在出师前都会被导师拿走。
而遇到一些让大家眼馋的东西，这些混蛋还会亲自下场取抢夺，学徒弄不好命都没了。
所以迪尔班写给上面的例行报告里都是把这些事情隐藏隐藏再隐藏，哪儿能让那些家伙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同时，他也成为了赫梅最坚定的支持者。
愿意很简单，若是赫梅爬得越高，那么到时候他也更能保卫自己的成果。
“现在既然有了火绳，那么我提及的火绳枪，也有思路了吧。”
赫梅在看到火绳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这玩意的进阶产品，火绳枪。
和更多是作为一个战场附属角色的火门枪不同，火绳枪那是真的可以作为战场的主角，用来领导一个时代的战场主角。
若是有了火绳枪，再有了火炮，那战争形式真的可以发生改变了。
但迪尔班的脸上出现了苦色。
“啊，您最好还是找几个钟表师傅过来，我们现在需要这些人的专业技能，没有他们工作怕是不能继续下去。”
迪尔班很坦诚的表示了问题，这实在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在班·阿德时没有学过机械，这玩意和火门枪不同，您所说的那种枪机结构我完全一头雾水，我手下的铁匠们也不懂这些。”
“这都不是问题，我会尽快去找几位钟表工匠的。”
赫梅挥挥手，表示这种问题根本不必多言。
他早就考虑到这样的问题了，是温格堡时就约见了几位钟表匠，和他们谈妥了一些条件。
大概再过几个月，这几位钟表匠就会到这边来了。
“迪尔班大师，继续工作吧，我希望尽早看到成果，到了那个时候，我的报酬会让您惊讶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赫梅就走出了火药工坊的这件大师工作房。
在他的身后，迪尔班和工匠们正对赫梅致敬。
工作房外就是火药工坊的生产环节了，铁匠和学徒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制备火门枪，他们熟练的把铁皮卷起来，然后进行定型。
而在另一边，一群学徒则在小心翼翼的制备火药，他们的动作非常谨慎，生怕一个误操作导致火药爆炸。
虽然这还远不至于炸死人，但要是运气不好，被炸伤还是足够的。
并且火药一炸，今天一整天的报酬都没了。
现在火药也是萨扎堡的拳头出产了，通过贸易和对领地上资源的发掘，火药很快就成为了萨扎堡的大量生产物。
毕竟关系到战争的事情总是可以迅速变得暴利起来，暴利起来之后就是快速扩大生产。
赫梅离开这段时间里，流到哥萨克社会中的火门枪数量也不少了，所以卖火药也成为了一件利润非常不错的事情。
顿瓦也按照赫梅的吩咐，对这项产业不断资助，尽可能补助它的发展，这也对形成现在的景象起到了很大助力。
穿过忙碌的工匠和学徒之间，赫梅走出了火药工坊，萨扎堡城防军的一部分士兵正守在这附近。
见到赫梅到来，他们连忙致敬，然后接着挺直了腰板。
这些守在火药工坊的守卫平时都很少见到赫梅，难得见到统领自然就这样的反应。
而赫梅则是对他们友善的笑笑，释放着善意。
然后赫梅则径直走向了一直丢在等待的守卫队长杰里，
“招募进行得怎么样了？”
“赫梅统领，都很顺利，在见到随您前往亚甸的人都赚了那么多之后，大家都很心动，都想要随您去发财，那景象您真的应该看看，应召者真是络绎不绝啊。”
亚甸归来的萨扎堡人这些天一直都在展示他们的财富，对此眼红的人很多。
所以被征召者面对赫梅的征召，那可以说是踊跃参与，在他们看来，跟着赫梅去打仗就可以发财。
“呵，发财。”
赫梅摇摇头，“这怕是很难咯，这次我们可是去打怪物，那些怪物身上可很难找到什么油水。”
“没准还是为了晋升和荣耀呢。”
杰里正好把赫梅的战马牵来，接着他这样说道。
听到这句话，赫梅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杰里。
“好好努力吧，我的朋友，抓住这场战事，伱也可以成为骑士的。”
赫梅怎么不知道杰里话语里面在暗示什么，或者说他没有暗示，只是内心里的那些想法使得他下意识就说出这样的话。
这位最早追随自己的军士长长期在守卫队长的位置上待着，怎么都有些怨气了，这也是很正常的。
赫梅对此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让杰里这次随自己出征。
马伦多就在萨扎堡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休息是他应得的。
这样想着，赫梅踢了下战马，前往主堡去做最后的收拾。
一路上，他不时可以看见武装的人群，这是被征召起来的人群。
铁匠铺边上拥挤的人群最多，大家都想要在出征前搞件更好的装备，或是给自家的马匹钉上马掌。
到处都是拿着武器的男人，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像好像下一刻就要在战场上大发神威。
看见赫梅和他的翔隼旗帜在通过大路，许多人都对他微微致敬。
当然，就在那里看着的也不少，哥萨克们对于权威的敬畏也就那样。
在主堡前的广场上，已经有不少征召兵汇集在此，赫梅在里面看到了不少新面孔，里面的新移民数量应该不少。
他们正在被守卫分配队伍，方便未来管理。
而在广场的另一边，则是一群哥萨克，他们便是卡佳的战帮。
比起还算是遵守秩序的民兵，哥萨克们就是群魔乱舞。
什么喝酒打牌的，那是一套接着一套。
也没人去管他们，赫梅也不想管，去亚甸时哥萨克们也是这尿性。
但这尿性也无所谓，保持战斗力即可，多管反而可能导致麻烦，赫梅已经摸索出来应该如何管理这群人了。
在别人对赫梅鞠躬致敬之时，卡佳策马来到了赫梅身前，接着用她那双眼眸沉默的看着赫梅。
而看到这一幕，都不用交流，赫梅都知道卡佳的意思，这次她要一起去。
赫梅也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这里是哈克兰，自己若是不答应，这位大小姐完全可以自己跟着来。
而且卡佳的战帮加入进来也好，赫梅上次是把名册上的哥萨克基本全员动员的，现在还愿意继续响应征召的在册哥萨克真的不多，来得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再去招募那次零散哥萨克倒是个好主意，但是让他们来需要时间，现在就是没有时间。
至于那些随着赫梅回来的，人已经拿着战利品散去快活了。
谢契哥萨克也动弹不了了，博戈对此还很抱歉，谢契哥萨克在获得那么多战利品之后，也是打不动了，表示要留在萨扎堡享受享受。
赫梅那自然也只能说好聚好散，然后表示没关系，强迫客军打仗太愚蠢了。
说起来，卡佳的战帮这几个月来扩张得不少，而且赫梅还在里面看到了好几个北方人。
后面他才知道，卡佳这几个月时间也在忙着增强自己战帮的实力，这位大小姐向来认为，手里必须握着些什么，才能有话语权。
至于她怎么供养这些人，那太简单了，作为盖特曼的女儿，她的钱从来都不少，更别提卡佳还会经常去接受一些雇佣赚钱。
在获得赫梅的这个回复之后，卡佳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回到了自己的战帮那里。
赫梅则步入了主堡，主堡内的仆人正在忙碌中。
顿瓦站在高处，指挥着下面的人干东干西，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搬来搬去，猎魔人伊本和丹德里恩大师则在一边交谈着什么，丹大师又是一副在吹嘘着什么的样子，而伊本则在一边“啊，对对对。”
见到赫梅，他们都微微致敬，向这座城镇的主人致敬。
啊，这才回来没有几天，又得出征了。
赫梅颇为感叹的想到，不过出征也好，这次去东边解决鼠人问题之后，就去见见他早已确定要见的那个人。
拉斯季特。
赫梅不会忘记，正是他给出的神徽毁灭了瘟疫妖灵，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必须去问问那个人，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看看这个克里夫大神的大祭司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
很快，赫梅再一次踏上了出征之路。
这次赫梅换上了属于哥萨克阿塔曼的服饰，他的翻边皮帽上有着漂亮羽毛，披着的是厚重保暖的熊皮，穿着的则是满是绣花的排扣大衣。
随着赫梅前进的有差不多八百人，其中一半都是哥萨克。
那些新萨扎堡民兵对路上的一切都充满了惊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那么东方的地方。
而已经见到这边景象不知道多少遍的老兵们，那就只觉得无聊，哥萨克们那更如此。
一路上，赫梅也在不断收到来自沃洛德领地沃德的信息，还和路上经过土地的阿塔曼统治者交谈。
这些交流让赫梅获得了许多信息，比如沃德发生的事情已经受到了整个哥萨克之地的关注，鼠人惹出来的动静一点都不小。
现在，盖特曼要求诸位阿塔曼都派出人手，去应对这个危机，帮助沃洛德去解决鼠人问题。
诸位阿塔曼对布拉文还是很服从的，都多多少少派出了百人到几百人不等的部队，凑在一起就是一支不小的军队了。
盖特曼也派出了部队，看来岳父很重视这件事。
不过率领部队的那个人，就让赫梅很意外了。
因为正是拉斯季特，那个克里夫大神的大祭司。
哥萨克们对此丝毫不意外，多年来，克里夫大神的信徒一直都处于对抗怪物的最前线，在哈克兰自然也是如此。
赫梅主要是感觉方便，既然拉斯季特已经去了沃德，那正好就见见他，向他了解了解情况。
随着赫梅的大军越是靠近沃德，萨扎堡的众人都发现，各个村庄的戒备也越来越严重，到处都可以见到拿着武器的男人在城墙上警戒。
而且在一些村庄的大门前，还展示着被杀死的鼠人或是鼠人头。
那景象很是血腥，不过对参与了松鼠党围剿的赫梅来说，这就真不算是什么。
看到这一幕，赫梅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岳父会派人来。
这鼠患问题还在扩散啊，影响还越来越大，的确是他这个盖特曼必须出手去解决的问题。
但好在当地人还是愿意和来往的军队做生意，愿意把东西卖出来，他们还颇为欢迎，因为有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在向当地人采购物资时，赫梅询问了当地的情况，而每个被他所问到的人都是连续摇头。
“自从那边传来关于鼠人的消息之后，我们这里也时不时冒些鼠人出来，他们偷走粮食，破坏房屋，还胡乱杀人，但好在跑出来的鼠人也挺弱的，我们轻松就可以杀死这些家伙。但不知道沃德那边情况如何了，他那里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人出来了，进去的队伍也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这些答复让赫梅内心警笛大作，发生在那边的事情，看起来很严峻啊。
把这些信息发布下去之后，哪怕是最乐观的军官情绪也严肃了起来，就眼前看到的这些信息，他们进入沃德的风险不小啊。
风险主要是来自信息黑洞，知道敌人多不可怕，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可怕的。
有人建议赫梅是不是停下，再去萨扎堡征召更多的部队。
但赫梅拒绝了，贸然再去把已经许诺不征召的部队给拉过来，那属实是有些败坏人品。
接下来步步为营，小心前进即可，赫梅相信这个鼠人问题也不至于多大，若是那些鼠人真的很强，那他们早就把附近的村庄给推平了。
而在这样的思路指导之下，赫梅的军队踏入了沃德。
。
在进入这片土地之后，赫梅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自从进入此地，天空就不知不觉的灰暗了起来，空气里好像还有着一股腐烂的气味，让人非常不舒服。
在这样的气氛下，所有士兵的情绪都严肃了起来，哪怕是最喜欢到处乱跑的哥萨克，都没有再这样继续。
卡佳也现在是每天都源源不断的派出斥候，去侦查他们所见的一切。
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他们没能找到当地的居民，而被发现的村庄不是人去楼空就是遭遇了惨烈的屠杀，但那些屠杀场却找不到一具尸体。
这一幕幕都透着诡异，开始让赫梅觉得，贸然踏入此地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挺进，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提鼠人威胁，沃洛德都是他的好友，去帮好朋友是应该的。
每天扎营的时候，赫梅都会亲自检查战车有没有把营地围好，还有检查哨兵是否称职。
赫梅就像是一个在敌国土地而非友方土地上行军队伍指挥官，整个过程都全方位的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任何问题。
随着前进，怪异的痕迹也越来越多。
他们见到了空无一人或遍布鲜血而又没有尸体的村庄，这种村庄光是待在里面就感觉渗人。
所以就连最喜欢收刮的哥萨克们都没有去收刮，生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对这些村庄的检查里面，赫梅找到了好几个大洞，那些大洞通往黝黑的地下，看着颇为恐怖。
赫梅知道，这是老鼠洞，所以他解决的方案是往洞里面扔火药桶，然后点燃火药——萨扎堡现在不缺这些东西。
道路上也可以看见东西，最开始那是空无一物的袋子和深深的车辙，然后就是可以在骨头上看到明显啃咬痕迹的战马尸体。
甚至还找到一些战斗的痕迹，那是破碎的盾牌和折断的箭矢，还有鼠人的尸体。
路边的一些地方有着简单的墓碑，只可惜看旁边的迹象，尸体应该是已经被挖了出来。
这些痕迹比起那些村庄要新，看来，这是此前进入此地的哥萨克战帮留下的。
看见这些似乎代表友军的痕迹，军中的士气随之一转，他们看起来总算是没有那么孤独了。
赫梅则根本不高兴不起来，手里信息是更多了，但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清楚。
此前进入的那些军队又经历了什么？还是没人知道，也没人清楚。
赫梅每天都在和手下的头领和军官们开会，去讨论这个问题，只可惜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
卡佳敏锐的提到了现在问题的中心，当下对我们来说，最困扰的是不知道敌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友军在哪儿，这里就像是一个信息黑洞一样，信息都看不出来，也感受不出来。
赫梅想，一些事情到底如何，恐怕是得到沃德的中心，也是他的堡垒所在，切文尼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