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连着小半个月都没再去过实验楼,眼见着比赛就剩不到十天了,封爽有点坐不住,频频问阮晨什么时候忙完自己的私事儿,她有问题想在实验室请教阮晨。
而南景后来虽然没再进学校来接阮晨,但是雷打不动的每天放学的时间,要么自己在一中门口等着,要么让刘秘书过来等着——还派过一个自己手下带的男学生。
四月接近尾声,在封爽带着哭腔当着全班同学面问出那句“阮晨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我就知道你讨厌我,不想和我一组,我现在就去和爷爷说我弃权,也省的我碍你的眼”之后,阮晨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起身,礼貌温和,“你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陪你去实验室,我们尽量在八点之前解决。”
现在是六点半。
明天是周六,她约了傅简之明天一起去动物园,为了方便明天一大早两人出发,傅简之说他今晚的课程结束后就来阮晨家里睡,两人顺便还可以一起去采购点路上吃的东西。
所以她需要八点之前回家。
离开教室前,阮晨悄悄从书包侧袋摸出一个U盘放在虞晓雅桌上,虞晓雅非常会意,不动声色的收起来,阮晨前脚和封爽离开教室,虞晓雅后脚就拿着U盘去了封元恺的办公室。
她一路小跑才赶在老人家下班之前把东西塞到他手里,喘着气说,“校长,阮晨请您务必今天...啊不,是现在就看。”
“这孩子。”封元恺还没有从失去独子的巨大悲痛中走出,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每天有条不紊的履行自己的工作。
他独自回到办公室,U盘插进接口,屏幕亮起,封元恺的脸色瞬间凝重了。
封爽揣着一肚子疑惑和阮晨一起离开实验室的时候,门口长椅坐了个人,花白的头发,看到两人出来,轻声咳了一下。
阮晨知道自己给封元恺的东西,他想必已经看过了,才会亲自在实验室外面等着。
“你们聊,我先走。”阮晨自觉地打算退场。
但是封元恺喊住了她,“阮晨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阮晨:不太好吧。
封爽的脸色果然立刻就变了,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甜甜的笑了起来,抓着封元恺的手撒娇,“爷爷,我也留下来嘛,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封元恺看向自己唯一的孙女,眼神里有疼惜,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皱了皱眉,挥手,“小爽,你下去等着爷爷。”
封爽还是不依不饶,非要知道爷爷到底想和阮晨聊什么。
以至于她都忘了继续思考为什么自己前几天在实验室针对阮晨动的那些手脚一个都没奏效。
阮晨换了个手提书包,淡淡的开口,“校长,是不是还是夏令营名额的事情?一院那边的老师和您又沟通了?”
封元恺立马会意,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件事,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想不想九月份就入学?”
见两人聊得话题自己确实不感兴趣,封爽也就不再听了,径直离开。
封爽的身影在楼梯最下方消失,阮晨指了指身后的实验室,“封校,进去说?”
封元恺看了眼实验室,欲言又止。
“您放心,摄像头都切断了。”阮晨耸肩,“今天一直没开。”
两人进去,阮晨给他倒水,“没有茶叶,您凑合一下。”
封元恺接过水,刚想喝,凑到嘴边又犹豫了。
“换过了,干净的。”阮晨似笑非笑。
她给封元恺的录像里,详细的记载了她把实验室钥匙交给封爽的这段时间里,封爽是怎么事无巨细不遗余力的把实验室布置的处处陷阱,就等着阮晨往里面钻。
封爽没回来的时候,阮晨在实验室做了细菌培养,她是懒得吃住在实验室,就把实验室的电猫简单的设置了一下,当个监控器使。
接着就拍下了非常精彩的情节。
包括但不限于封爽在阮晨的杯子里放白色可疑粉末,同款粉末也被她洒进了烧水壶和净水器的滤芯里。
以及照着网上的教程合成奇奇怪怪的气体、液体、固体,替换原本实验室的化学品。
就连阮晨的椅子都被她在侧面钉了两个钉子。
当然,在阮晨来之前,就报了学校的实验室管理方,报了实验室清洁和全部化学品更换,封爽的这些小手段自然被专业人员清理的一干二净。
但是封元恺心里清楚,如果阮晨真的想追究,拿着录像去立案,封爽最低也是个谋杀未遂。
封爽已经满十四岁了——她和阮晨同年出生,比阮晨还要大上几个月——这个年纪,足够坐牢。
这件事目前还控制在可大可小的范围,问题的关键就是阮晨的态度。
“封校,您是桃李满天下,但是怎么偏偏这个唯一的孙女就这么......”
阮晨的话很含蓄,但是封元恺听得明白。
他确实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长长的一串头衔最前面就是他最自得的“教育家”三个字,但好像命运故意跟他开玩笑似得,偏偏在他的命运里塞了个封爽。
他叹息,“这孩子小时候展现出来的性格就很恶劣,但她不是那种肤浅的恶,她很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再加上她进入高中之前成绩确实很好。所以她做的那些事,比如偷窃,带头欺负同学之类的,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误会。”
“直到她初三那一年,有个经常丢东西的学生在自己寝室偷偷安了监控,我们才看到她的本性——我们全家,包括她这些年来的很多老师和同学,都被她欺骗了很多年。”
“我也是那时候,动摇了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人性本善的观点。我们家是书香世家,她爸妈从小就教她正直、善良、真诚,可是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封元恺眼里有泪花闪烁,神情有些痛苦。
“我以为她在经历父亲去世后,会改了性子收敛一些,但是我还是错了。”
阮晨说道,“封校,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您一个建议。您如果真的为了她好,就把录像交出去。”
封元恺身子一震。
其实他早就明白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他教过无数学生,早就知道这种秉性,只依靠家人的约束是不够的。
可是他...怎么舍得?
阮晨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
“您放心,这份录像我没有备份,也只是尽一下告知义务。您的选择,我不干涉。”
“但是。封校您应该明白,您的爱,是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