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当时背对着封爽他们几人,只有傅简之看到了她瞳孔最深处的情绪。
展馆很安静,这会儿八点多,有不少吃完晚饭来看展的人,也有一开始就在这里,专门等着看热闹的人。
在阮晨落笔签名,以及淡淡的说出那句“我放弃索赔”时,人群里有惊呼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年轻漂亮,还穿着校服的女孩就是神秘低调的虞蕾的关门弟子。
当然,大家也都看到了封爽是怎么一开始反咬Yan本人一口,但是Yan却大度的谅解了她。
大家都以为这是整件事情的高潮和收尾——包括封爽的父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仅仅是故事的开始。
傅简之反应最快,发了几条信息,打了个十五秒的电话。
从展馆后面的办公区,走出来了不少穿着展馆制服的人,他们彬彬有礼的请刚才掏出手机拍照录像的人删除照片以及视频,并且附赠精美且价值不菲的伴手礼作为感谢和道歉。
接着就是清场,有条不紊,工作人员的动作很快也很轻,眨眼的功夫展馆里没有了无关紧要的人。
在工作人员请傅行出去的时候,傅简之摆了摆手。
于是傅行留了下来。
傅行走上前想对傅简之表示感谢,顺便解释,“我和封爽就是认识,是她爷爷拜托我照顾她。”
孰轻孰重傅行心里一清二楚,他不希望因为封爽的破事儿导致自己在傅简之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显然傅简之对虞蕾大师的关门弟子很亲近,而封爽实在是不知死活。
“理解,”傅简之微微点头,“但是你和她的关系不重要,我让你留下是因为你欣赏她的画,你很有眼光。”
阮晨花了五秒钟收拾自己的心情,在封爽爸爸重重落下的巴掌声里,寒声,坚硬冰冷,“我改主意了,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封爽先是被她爸用了七八成力的一巴掌扇懵了,接着就是阮晨宛如审判的声音。
阮晨毫不留情的补充,“三天内见不到钱,封爽,你也不用办转学了,直接去少管所呆着吧。故意损坏巨额财物,再加上诽谤造谣......没事别担心,你还赶得上高考。”
傅简之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封爽她妈妈当即脸色就变了,扑到阮晨面前,连声哀求,“这位姑娘,我们家封爽是太不懂事了,我们愿意承担代价!但是五百万确实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就连这三百万也是我和她爸东拼西凑出来的。您行行好是,三百万行不行?”
封爽看到自己母亲这样不顾尊严和体面的样子终于有所触动。
可惜她接下来的态度阮晨依旧很不喜欢。
“一会儿三百万,一会儿五百万,我看你就是诈骗犯吧?阮晨我告诉你,这钱我们一分都不会掏,有本事你就报警!”
封爽她妈几乎要被这个女儿气晕过去,对她吼道,“你别说了!你还嫌这个家里不够乱吗!你爸今天下午的检查结果刚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随手一砸,你随便使的小性子,赔的都是你爸的救命钱!”
阮晨这次在封爽脸上看到了空白的神情。
那是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之下,骤然反应不过来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阮晨有些决绝和残忍地一根一根掰开封爽母亲揪住她衣角的手指,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重复了一遍,“五百万,会有律师和专业的鉴定机构和你们协商——相信我,这个价格很公道。”
阮晨和傅简之并肩离去,身后是那个母亲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泣,还有身为父亲的斥责声和怒吼声。
展馆门口,傅家的车里,副驾上的傅简之回头问后座的阮晨,“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阮晨懒散的靠着,侧头看展馆门口,那里是封家一家三口,封爽半边脸颊红肿,正愤怒的和父母争执,最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阮晨握在掌心的手机震动后明灭,她默默心想,五百万,她从头到尾也就只挨了一巴掌。
手机连着震动了三四下,阮晨终于收回思绪,她低头看,打字回复,继而回答刚才傅简之的问题,“你去说就行。”
她唇角流露出笑意,看了一眼打开车门下车的少年,傅简之真的是...向来能猜到她的心思。
傅简之在那对夫妻面前站定,说了几句什么,那对夫妻看向了阮晨所在的车的位置,好像是想朝阮晨的方向走,但是被傅简之拦住了。
“我姐姐不喜欢麻烦,想必二位也看出来了,”傅简之礼貌而疏离,“叔叔阿姨管好自家女儿就好,不必打扰我姐姐了。”
傅简之回来时,阮晨还保持着他刚才离开时的姿势,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移动,打字速度很快。
她都懒得问一句傅简之是不是解决了。
“她爸妈很感激,说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管好自己女儿,”傅简之半侧过身子,姿势有些别扭,胳膊架在车座靠背上,看阮晨,“你在她爸妈面前做好人了,问题是你那个麻烦同学,估计要恨上你。”
阮晨无所谓的语气,“机会我给足了,她要是在作死做到我面前,那就是她爸妈没管好,面子和机会我都不会再给第二次。”
她的情绪一直很平稳,好像不久前封爽揭她伤疤的行为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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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院。
这场会议开到深夜。
会议室正中间,是巨大的蓝星的全息投影,仔细看来,一张若隐若现的红色网络将蓝星笼罩其中——那是这个世界的精神网。
在红色网络之上,无数或明或暗的红色光点明灭,其中有几个尤其明显。
仔细数来,一共是六个。
那是每个人的权重。
研究院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手段,竟然把这一切具象化了。
南景疲惫的说道,“苏泽在新月湾抽不开身,方舟感应不到苏泽的权重。开启屏蔽罩最起码需要五个人,阮晨和傅简之,必须有一个人顶上。我的建议是阮晨、老段,阮晨还没成年,你们武研所除了一个傅简之,好像没有更多的教导未成年学生的经验了吧?我建议你把阮晨交给我来带。”
他这是明晃晃的在和武研所抢人才。
但段经赋这时候好像走神了。
他盯着全息图上,笼罩在蓝星之外的那片巨大阴影,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次的时间提前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