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简之知道阮晨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
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个孩子。
即使她已经或多或少的看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过往。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在阮晨面前剖白自己。
于是他清清嗓子,说,“我不需要傅家。”
“傅霖…你爸不是家主令都给你了?我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但我想这几年,他父亲应该做的还称职。”
傅简之却讥诮的笑了笑。
傅霖现在看上去对他确实不错,但要是真的不错,又怎么会看着傅成玉和他明里暗里争来争去?
现在被傅霖暗中压着的傅成玉,像极了当年那么渴望获得父亲认可的他。
傅简之满肚子的话想告诉阮晨,他在心里酝酿着怎么开口,怎么让阮晨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谁也不需要,除了阮晨。
千言万语,开口的时候最终化作一句轻问,“阮晨,那年在梅城,你为什么把我捡回去?”
那时候的他还没被湛卢选择,也没看到另一条时间线的过往。
他被家族抛弃,在恐惧中等待着死亡。
早就书写好的命运把他带到阮晨面前,但如果阮晨那天晚上没有选择他,他或许已经冻死在了梅城的街头。
阮晨心里咯噔一下。
傅简之从来没问过这个她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她要怎么告诉傅简之,自己一开始带他回家,只是想……卖了他。
自己那时只是需要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作为筹码,代替死去的胡望龙卖给人贩子,避免自己被丧心病狂的继父卖去极乐厅。
阮晨手死死抓着一直被她抱在怀里的校服,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左瞟,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微动作后,又逼迫自己放松。
她含糊其辞,“就是遇见了。”
傅简之伸手,想去抓阮晨的手,但是阮晨恰好起身,匆匆说,“我去找下林凤子,他怎么半天还没过来,别不是找不到路了。”
傅简之的手抓了个空。
他心里对林凤子暗戳戳的一点好感立马全没了。
傅简之一个人有些无聊的坐在位子上,喝已经不怎么冰了的可乐,看到阮晨座位上扔的校服,有些乱的搁在那儿。
傅简之下意识伸手把那件校服拿过来,叠整齐。
演唱会现场灯光模糊,傅简之隐约看到校服上好像有几块深褐色污渍。
他指尖轻轻碾了一下,放在鼻尖嗅了嗅。
血腥味儿钻进鼻尖。
他的脸沉了沉,原样把校服放回阮晨的座位,打了个电话。
演唱会上,只有林凤子一个人投入进去了,他使劲挥着应援棒,嗓子都跟这会喊哑了。
阮晨和傅简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坐的笔挺,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阮晨实在心里想傅简之刚才的问题,他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把他捡回去。
这是阮晨这些年面对傅简之时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
她把他捡回去真的不是出于好心,但那时的傅简之就像一只小奶狗一样乖,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不找麻烦不惹事,吃不下的饭菜也硬逼着自己往嘴里咽。
阮晨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他捂热,心想这要真是自己的弟弟就好了。
但阮晨没有那么容易心软,最后让她下定决心弄死曹德,护住傅简之的转折点是那天晚上,曹德把阮晨打的奄奄一息,傅简之哭着扑到阮晨身上奄他,说他想要什么,自己去给他弄。
阮晨的人生就是在那一天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阮.影帝.晨当然可以随口编个瞎话,真诚又敷衍却毫无破绽的把傅简之糊弄过去,但是她骗不了自己。
当年她想做的事情和那个死鬼继父一样的恶毒。
而傅简之现在又那么全身心的依赖自己。
阮晨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双眼放空,显然也在走神的傅简之。
至于傅简之在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演唱会过半,阮晨低头打游戏,傅简之接了个电话。
“阮...姐,我家里来接我了,我爸喊我回去,说有急事。”
阮晨退出游戏,“我送你。”
她扯扯林凤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林凤子放下东西要陪阮晨一起送傅简之出去,被阮晨拦住了。
“我送他出去就行,他今晚心情不太好,我和他聊两句,有事电话联系。”
林凤子对阮晨是放心的,没多说。
演唱会出口的位置果然停了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看见傅简之,远远地就小跑过来,毕恭毕敬。
“我走了,姐。”
阮晨有些抱歉,“今天晚上你玩的不开心,下次你想去哪里玩,你选地方我陪你。”
傅简之脚步停住了,眉梢弯了弯,疏朗的笑,“没,和你出来玩其实挺开心,炸鸡也很好吃,林哥人也挺好。”
“行,你开心就行,”阮晨挥手示意他走,又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爷爷回老家了,你要是周末没事,可以来我这边玩。”
傅简之眼神动了动,这回他真心实意的笑了,“好,有时间肯定去。”
傅简之在车里目送阮晨的背影进入会场,才吩咐司机开车。
“小少爷,付三那几个人都找到了。就是有个女生有点麻烦,她是一中的学生,阮小姐下午把她腿打断了,现在人还在医院。”
傅简之身上的气质和方才跟阮晨在一起时1截然不同,阴冷1森然,轻声,像是毒蛇吐息,”我看不出哪里麻烦。”
司机有些心慌,赶紧解释,“我们的人自然有办法把她从医院弄出来,但她毕竟是一中的学生,要是出事的话,一中不可能不管,一中的封校长,他在京州的影响力您应该有所耳闻。”
傅简之淡淡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司机明白了自家小少爷的意思。
虽然阮小姐已经把她的腿打断了,虽然她是一中的学生,但是小少爷也没打算放过任何招惹过阮小姐的人。
车在傅家下属公司的破旧仓库门口停下,少年下车,精致漂亮的皮鞋踩进泥潭,看着里面几个被堵住嘴捆在一起的男人,温柔的安慰,“你们先别害怕,菜还没上齐,开席还要等一会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