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的,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向无底深渊陷落。
最后一个梦是什么阮晨记不清了,她从窒息中猛地坐起,汗水湿透了头发贴在脸颊上,耳朵里全是自己剧烈而又杂乱无章的心跳。
那心跳快的她想吐,下床时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的发抖。
然后阮晨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呼吸困难,白皙的手指穿过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哆嗦着解下缠在脖颈上的耳机,走到床边拉开帘子。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霓虹灯在污染有些严重的空气里亮的雾蒙蒙的,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阮晨低头看到大街上车水马龙,像一条条缥缈的光带蔓延到无尽的远处。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对这个世界的抽离感涌上心头,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时间线是一条不会分叉、不会回头的长河,平行空间早在几百年前就被证实了是不可能存在的,而自己却真切的感受到了两个世界的纠缠,甚至在两个世界间穿梭。
阮晨仰头看向无尽的虚空,京州常年的雾霾让她甚至看不到天上哪怕有一颗星星,无尽的尽头还是无尽,虚无的尽头只有虚无。
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会不会自己的这个世界处在另一个更高维度文明的统治之下,自己所经历的生活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计算甲底层的一串代码,而属于自己的这串在运行中出了bug。
她和林圣父——林凤子探讨过这个问题,当时的她还没看到过另一个世界,只是失眠很严重,梦境很频繁,梦醒之后1要很久才能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她去找林凤子开药,顺便和他谈到了这个问题,林凤子只是低头写药方,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你们青春期的小女生都这么敏感,喜欢胡思乱想吗?”
阮晨跟他解释不了,只能沉默。
彼时林凤子又慢悠悠的开口,“我想你这种对世界的剥离感必然有其来源,或许就像你瞎胡猜的这样,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程序,你我只是一串代码。但是站在医生的角度,我想说的是一昧沉浸在这种想法中只会加剧你现在的问题。”
“另外作为一个差点挂科的计算机选修生,我想说的是,如果一串代码出了问题,程序员必定会将它清除——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是一串程序,就不要让自己出问题,”林凤子耸肩,“简简单单傻不拉几的活着也挺好。”
阮晨想到这里,松开手,任由帘子落下挡住夜色。
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打开了所有房间的门,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摸出手机。
\"成璐,怎么样了?”
成璐应该是在吃东西,有咀嚼的声音,“颜芊在柳堤坐了一下午,我陪她吹了一下午冷风。我这会儿来附近吃点东西,我哥盯着呢。”
阮晨嗯了一声,“情绪怎么样?”
“一直在发呆,往水里扔石头——哦对了,中间叫了个便利店的外卖,全是薯片。”
阮晨笑了笑,还能吃薯片,看来颜芊的状态还行,自己不用太过担心。
然后她想起自己好像也得吃点东西了,自己一天就吃了一顿。
她下楼,准备去看看薄年,顺便在路上把肚子填饱。
她甚至都没敢靠近那间病房太近,远远地看着。
薄年的爸爸——薄景辉,那个憔悴疲惫的中年男人靠在病房角落的小板凳上睡了,眼睛红肿,手背、脸上、脖颈的位置都有血痕。
薄年这会儿正在睡觉,灵芝眼睛一眨不敢眨的盯着自己儿子,一只胳膊小心的压在儿子身上,轻轻地禁锢着儿子的手。
“你现在怎么样?”一道轻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阮晨侧后方响起。
阮晨吓得哆嗦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林凤子,拍拍胸口,“还行,睡了一下午,晚上肯定又睡不着了。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我是医学生啊,你朋友这个情况也是个罕见的病例,”林凤子说到,“我今天下午和他聊了聊,见过了他的主治医师,稍微修改了一下方案的细节,现在他状态好多了。”
涉及医学专业问题,阮晨没发表任何意见,“谢谢。”
“看够了就回去啊,”林凤子搭着她肩膀,“回去洗个澡,然后明天——你是不是这两天都没好好上课?知道你是学神,但你学费都交了,要不还是去上上课?”
“真把你当我哥了?”
“你还别说,阮洛进组前跟我说让我务必照顾好他亲爱的妹妹,嘘寒问暖添衣加餐什么的,”林凤子没个正型的跟阮晨开玩笑,“走了妹子,哥送你回家。”
阮晨手机这时候进来了一条信息,她垂眸扫了一眼,是成安发来的。
“你要盯着的人被一院研究所的人带走了,我们不方便跟。”
阮晨回复:“没事,谢了。”
成安那边又发了一条,“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我替我妹问的,不是我要帮你做事。”
他就是嘴硬心软。
毕竟阮晨给的确实太多了,态度也很好,从没吆五喝六的使唤过,以至于成安甚至巴不得阮晨不要再提那一年契约的事儿,现在这样挺好。
“目前没有,你和成璐回去休息吧,谢谢。”
林凤子等阮晨发完信息,催,“你真该回去了,盛翎科技的烂摊子等着你收拾,上次那个模型在运行到第一千二百二十九次的时候又崩塌了,这几天都是我和皎皎他们再算,没突破,还是得你。
“一千二百二十九次?”阮晨觉得这个数字好像有点熟悉。
“赶紧去看看吧R,没有你我们这个组都要散,你知道皎皎、向荣还有老宋他们几个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吗?你今晚不是失眠?正好去解决下1技术问题。”
好不容易哄走了阮晨,林凤子反身又折回了医生办公室。
他刚才就是从办公室出来的。
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收敛了,沉声,“医生,就按照我们之前敲定的吧,我来试试。”
“您放心,所有后果我都能承担,我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