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王吐出一口浊气,好脾气的说道:“本王知郡主身手不凡。本王愿拿一件消息换郡主两月之后送我们夫妻出京。”
他武功本就不弱,那日待池妩走后,他冷静下来才细细回想起来她那一身的功夫,虽只用了一招扣住他的脖颈,可是那速度那力道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池妩挑眉看向他,“你不会是想用你要带着江湖中人和晟帝勾结想置裴寂于死地这事儿来和本郡主换吧?”
幽州王:..................
“你怎么知道?!!”
池妩叹了口气,“还是给钱吧,给钱比较实在。”
幽州王憋红了脸,“多少?”
池妩道:“两条命,怎么着也得四十万金吧?”
“行。”
池妩诧异道:“这么干脆?看来裴寂还是没把你搬空啊。”
幽州王警惕的看着池妩,“你和裴寂到底什么关系?”
池妩再次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额........”
“关你屁事儿?!”
幽州王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个臭丫头!会不会好好说话!”
池妩摆摆手,“少啰嗦,四十万金,到时候我亲自提你们出去。”
“怎么提?!”
“字面上的意思,您老年纪大了听不明白吗?!”
幽州王气得跺着脚便走了,偏偏拿着池妩毫无办法,对她了解那么一些,现下全是没用的东西。
池妩又赚了钱,心情好了些,便有了兴趣多看会儿花花草草的。
今日这花倒是开得艳丽。
“妩儿。”
池妩循声看去。
“父亲。”
肖父笑着点点头坐下,那双手紧紧搅在一起,甚至绷起了青筋。
池妩看向父亲的脸色,瞧着好似有口难言一般,她心底忽而沉了下来。
她道:“父亲有话可直说。”
肖父深吸了一口气,好似脑海里经过了什么天人交战一般,那语气里是试探。
“为父.....为父派人去了李家村。”
池妩了然,笑得一脸得平和。
“然后呢?”
肖父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池妩又道:“问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肖父看着池妩的眼睛,那眼底的心疼一丝丝的冒了出来,“为父当时瞧见了肖志看你的眼神......后来,回到京都,叫了两个小厮装作回乡探亲,绕路去了李家村。逼了肖志好一阵,他才说.......说.......”
“说我杀了张氏母子?”
池妩替他说了出来。
肖父抖着手想上前拉住池妩的手。
池妩避开了。
肖父垂下头,“父亲总得知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不肯说真话。我的妩儿小时候那么活泼的性子,如今又怎会变成这样处处周全,处处小心?”
池妩觉得很是好笑。
“肖震霆,那我来告诉你。你仔细听着。”
池妩站起身背对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我五岁时你走了,七岁时你不再寄银子回来。然后我就在那间小院里当了三年的猪狗,在地上和狗抢食,在冰天雪地时破开冰面洗衣裳,在大雪及腰时去山上砍柴......
十岁时,张氏的儿子想轻薄我,她就守在门外。我拿着你送我的铁烛台,砸碎了他们的脑袋。
然后我被地藏宫宫主封楼郁带回了地藏宫。接着做了十年的猪狗,吃尸体、老鼠、泔水.......杀的人不计其数,整个地藏宫石壁都是我杀人的记号。
我隐忍多年,终于杀了封楼郁。而现在,我是地藏宫宫主。
好听吗?”
肖父红着眼睛,整个人抖如筛糠,几乎快要站不起来,“我的妩儿....妩儿....”
池妩回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若你不去查,咱们还可以父慈子孝相安无事儿的过下去。
查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知道这么多,又是何必呢?”
下一瞬。
肖父重重的跪在地上,声音里尽是哽咽,“为父对不起你。”
池妩嗤笑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你对不起的是儿时的池妩。你们生下她,却不管她,不护着她。
十几年来,她默默喊了无数次父亲,总期待着第二日你便会来带她离开那些地方,再杀了那些欺辱她的人。
可是呢?
后来,她便不再喊了。
你不会来。
在知道你忘了她,甚至娶妻生子的时候,我恨不得替她杀了你们......
她想怨你怪你恨你...... 可你只是因着受了伤才忘了她.....”
她沉吟了良久,看向跪在地上几乎快要因着心里的沉痛而晕过去的肖父。
“罢了。父亲,就这样吧。”
她转身走了,只留着肖父一个人跪在原地。
维持了两个多月的局面毁于一旦。
池妩觉得很烦。
很想杀人。
泪水使得肖父几乎看不清池妩的背影,只能瞧着她越走越远。
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敢去细想池妩说的话。
寒颤一阵阵袭来,他心底全是后怕........
若是他的妩儿在那十多年里,哪怕有一天,在那地狱里坚持不下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得知他的掌上明珠经受了些什么。
那些人,全部都该死!
他也该死。
他亏欠这孩子多年,原本想着拿自己的军功给她换一个郡主的身份,或可给她一世的富贵......
可是,他的孩子哪里需要这些.......
她儿时.....一定很害怕。
他哪里配当她父亲?
........
“夫君?你怎么在这儿?”沈氏看见肖父跪在地上,连忙屏退下人快步走了过来。
她看到肖父紧握的拳头里渗出的血迹,心下一惊,小心的抬手覆了上去,“夫君........”
肖父缓缓站起身,面上一片冷意,“替我吩咐下去,把李家村张氏母子的坟墓找出来,尸骨挖出来,每一块尸骨分开一千里,全部钉上转魂钉!我要让他们母子世世代代永为畜生!他们怎配为人?!”
这话他说的又急又快,话音一落,他用力的喘着气,忽而又沉默了下来,声音几不可闻,喃喃道:“可是....封楼郁我该去哪里找?”
沈氏多少知晓一些这张氏母子曾对池妩不好,只觉得自己夫君是气急了,她自是不敢不应的,又没有听清他后来的话,“夫君,你说什么?”
“摄政王!他一定知道。”说完便站起身直冲冲外府外走去,那双手的鲜血流了一路。
沈氏焦急的跟了几步却是实在跟不上。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