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妩这话是提高了音量说的,花厅外的人可都听明白了。
郡主行医,要诊金,还不便宜。
苏淮无奈吩咐小厮回去取银子。
苏夫人咳了两声,悠悠转醒。
苏淮连忙上前低声询问,“母亲感觉如何?可还好?”
苏夫人有些虚弱,缓缓道:“我这是怎的了?”
池妩道:“苏夫人身子康健,这是急发的病症,上了年纪都可能会有这一遭,都是因为平日里不爱动弹,体内血液瘀滞的缘故。
日后可多动弹动弹,我再给您开上两副方子,调养一个月,便也无碍了。”
肖父道:“去为郡主准备纸笔。”
苏夫人感激道:“多谢郡主,只是不知这动弹指的是.......”
池妩想了想,道:“多走动,快走。要是能每日在院子跑上几圈那便更好。”
这京师中世家林立,哪一家的规矩不是异常繁琐?那是绝没有内宅女子能在家跑动的道理的。女子行走讲究的是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
所以上了年纪的女子因着不常走动,各种急发的病症更是层出不穷。
池妩这话,到底是‘不规矩’了些。
苏夫人面上有些疑虑,毕竟从未听闻过这等‘新奇’的医嘱......
池妩也没有多加解释,她知道这等事儿对于这些内宅女子来说实在是没规矩的。
她接过乔南兮摆好的纸笔便要书写药方。
“等等!”
“等.....”
出声的两人,一人是裴寂,一人是沈氏。
池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裴寂神色如常,道:“郡主为苏夫人施针了好半晌,想必也累了,这药方便由肖国公代笔吧。”
沈氏连忙道:“是是是!妩儿施针必定是累了.....”
裴寂立时就上前来从池妩手里接过纸笔而后转递给肖父,“郡主请说。”
池妩:...............?
肖父也觉得自己闺女累了,能帮忙书写药方自是不会拒绝,心底还暗暗高兴。
他接过纸笔便就等着池妩开口。
待池妩无奈的口述完药方,苏淮的小厮也取了银票回来了。
苏淮上前递给池妩,“多谢郡主,这是五千两诊金。”
池妩点头接过。
苏淮又问道:“母亲此次的病症危急到何种地步了?”
池妩不紧不慢道:“若不是我在这儿,怕是不成了。”
苏夫人心下一凛,“这......竟然这等危急,多谢.....”
那老太医又忍不住走进花厅,朝苏夫人道:“苏夫人有所不知,郡主所用的拂衣十三针,不到危急时刻是万万不可用的,夫人的病症怕是已到生死关头了!亏得郡主是周神医之徒啊!”
苏夫人闻言心下一凛,便觉得在苏宅内跑动跑动也没什么.......反正还没有儿媳,也不会失了体面,总比死了强。
肖父笑得那是一脸的得意,“诸位,苏夫人如今也大好了,也是喜事一桩,咱们先往前院去。让她们女眷们好好聊她们的。”
众男客又随肖父前往前院去了。
池妩又接受了一群女眷的赞赏,觉得在这些宅子里讨生活,也是难啊。
裴寂随着肖父往前院走,一侧头便瞧见二皇子回头看了池妩好几眼。
他慢悠悠的落在后头冲着二皇子的腘窝弹射出一块石头,瞧着二皇子摔得凄惨,这才露出了笑意。
苏淮瞧得真切,觉得裴寂是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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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肖父和晟帝请旨出京。
他得去带亡妻和父母的尸骨进京。
十六安排了随行的地藏宫属下和国公府侍卫,马车也准备了足足五辆,一应物品都已齐全。
“闺女,那大师算出的动土日子很近,咱们得抓紧些,一跑起来那马车也是颠簸得厉害,一快起来还是骑马好些,你可受得住?”
肖父想到自己那娇软的闺女不能坐软和的马车,心里也是不忍的。
池妩道:“父亲放心,女儿骑马还成。您忘了?女儿会武,讲究也巧劲也不会被伤到。”
肖父又检查了一遍池妩那匹马上的马鞍是否软和这才放心的扶池妩上马。
池妩:........娇弱,实在是娇弱。
“小乔啊,我吩咐的药膏你可带上了?那药膏一定要带着,每次下马都给我闺女揉揉。”肖父又继续叮嘱乔南兮。
乔南兮哪敢不上心?自是一切妥当,“国公爷您放心,属下已带齐全了。”
肖父这才点点头,自己上了马,“出发!”
***
裴寂坐在梵楼喝着茶,看着池妩和肖父骑马走远,那目光久久不见收回。
宫忆安敲了敲面前的杯盏,“嘿,人都没影了。”
苏淮挽起袖子给宫忆安斟茶,缓缓道:“他也只能看看了,让他看吧。”
裴寂收回目光看向两人,慢条斯理的喝上一口茶,“有问题?”
两人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宫忆安又道:“说正事儿吧。”
苏淮也道:“说说吧。”
裴寂道:“哦?说什么?”
苏淮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摄政王藏了忆安多年,今日我放才知晓,忆安对于王爷,除了知晓王爷有个隐卫营,其他的,一无所知。
王爷,这事儿,怕不像是与盟友相处的作为。”
宫忆安点点头,她因着中毒又因着对裴寂生了那等心思,竟然舍不得用鬼鸠。
生生在床上躺了多年,倒是平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她是实实在在对裴寂不甚了解。
裴寂道:“到了时候你们便都会知晓,不急在这一时。”
宫忆安也想知晓,自己在他的谋划中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她冷声道:“不急?我还是挺急的,我总得知晓最后的结局。不是吗?王爷。”
裴寂不紧不慢道:“从前,本王想当皇帝。想要了你们宫家的江山。”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宫忆安一直都有数,她原本对这帝王之位没什么想法,只是宫忆安惊讶于他这个‘从前’。
“现在呢?”
裴寂又道:“她不喜欢困在内宅,更何况是那深宫,那本王便不当吧。”
苏淮眉心蹙得很紧,“你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吗?”
宫忆安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八字有那一撇了吗?”
裴寂眉眼微挑,“那一撇,自己写上不就行了吗?”
苏淮摇了摇头,“你连手里的笔都没有,还写?”
裴寂冷笑道:“你懂什么?断袖苏相。”
宫忆安瞪大了双眸,“断....断袖?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