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都快绝望了。
“别难过,但毕竟手术室里人多,如果有人准备充足,也不是没有出现纰漏的可能性。”他虽这么说,却也很是没底,“不过我得仔细想想,如果有条件模拟当时的状况就好了。我去问问千树。”
要模拟得有人力物力,现在钱都在韩千树手里。
我还是提前告诉我哥哥的好,“韩千树说他不想找了。”
他一愣。
“他说孩子绝对已经死了,不存在有人中途抱走。”我想起他那些话就觉得好心痛,“他说他不找了。”
我哥哥没吭声。
我更难过,“哥,你也这么想吗?”
“从理性判断是这样,如果千树没参与,别人就更加没有立场和能力。而且你既然真的见到准备领养孩子的夫妇,假定他真的不打算杀了孩子,而是把她送人,而这件事千树参与。那千树既然能做到买通手术室的人,应该会得到这个消息。”他说:“除非繁盛的原计划是杀了孩子,千树还没得这个消息,他就临时起意地改了主意。可实际情况是千树也没见到孩子。”
他说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更难过。他们都说我女儿已经死了,韩千树甚至放弃了寻找。现在只有我跟繁盛相信她还活着,繁盛也不全信,否则以他的个性,不会只是软禁,而会关到地下监狱里、
因为不论是要求孩子死,或送孩子走都是他的命令,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们不照他的要求行事,就是对他的背叛。在他这里,背叛就是死罪,他软禁着他们,他的解释是有人是无辜的,但在我看来,他更像在做戏给我看。
就像他说的:我之前的确有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那是因为我以为我女儿死了。可这个靠不住的消息的确让我燃起了希望,无论是人还是尸体,我必须先找到我女儿。
可韩千树没有参与,整件事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环。除了他,没有人会去做这件事。更无法判断手法如何。
我越想越绝望,我哥哥也帮不上忙,只能安慰我。
我忍不住问他,“哥,如果孩子真的像韩千树说的那样,绝对一出生就死了,或者等我找到之后发现她死了。总之如果她死了……我要怎么办?”
“先找。”他安慰我说:“以前家里人不是也觉得我死了吗?也许你有其他朋友碰巧救了她?”
“那间医院全都是繁盛的人。”我不应该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但我就快扛不住了,“我什么都没了,哥,如果你没有病,我还能活下去。真的,我陪你一起走吧……”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妍妍,今天回家去看看吧。”
我们一起从咖啡厅里出来,隔壁就是我每次跟韩千树见面的那间餐厅。餐厅前面是喷泉,对面就是韩千树的办公室。
我扶着我哥哥从咖啡里出来,他气色的确比以前更好,身体却更加消瘦。他气色好是因为跟家人在一起,也不用担惊受怕,病却在一天天地加重。
我掺着他的手臂,握着他的手,想着我刚刚的话。肯定很伤人,他一直都比我更孝顺。
走到门口等电梯,我哥哥说:“千树在办公室,要跟他打个招呼么?”
“不了。”不是我不想质问他,而是他说的句句在理,他有不爱我的权利,我也无法证明孩子真的被什么人抱走了。
也许他的判断没有错,只是太伤人。
他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电梯门轰然打开。里面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看起来至少比我小七八岁,但穿得十分华贵,脖颈上戴着耀眼的粉钻项链。我俩挡在门口,她正要张口,却看到了我哥哥的手臂,抱歉地朝我们笑了笑,侧过身绕开了。
我也许是因为自私,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粘到了她身上。看着她在秘书长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站住,朝里面的王秘书点头微笑,然后径直进了会长办公室,那扇门不是谁都能敲的,来宾必须先找秘书长,请示通过才能进去。
我没见过这个女人,她以前不是韩千树的朋友,更不是基金会的合作伙伴。
这时,我哥哥说:“走吧?电梯要下去了。”
我点头,扶着他进去,却突然涌上一阵巨大的不甘心!
我松了手,说:“哥哥,你等我一下。”
“妍妍,你别胡……”
他的声音被我远远甩在了身后。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已经跑到了门口。
与此同时,王秘书长挡了过来,伸出手臂拦住我,“繁太太,找会长要先跟我来登记。”
“滚。”
“繁太太……”
“滚!”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手臂依然僵在半空。
我没再理会他,挥起手臂狠狠拍门,门却突然开了,我的手掌扑了个空,王秘书长扶住了我。
韩千树站在门口,冷着脸,问:“你要做什么?”
我还没开口,他身后已经贴上来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臂,愕然问:“千树,出了什么事?”
“她是我前妻。”他介绍地十分利索,偏过头,看着她说话的样子,是我最熟悉的那种温柔,“你先坐,我跟她谈。”
她看了过来,目光里有诧异,也有戒备,以及淡淡地嫌弃,“那你小心点。”
我是从这一刻才真正觉得陌生。
他走了出来,关上了门,侧身拉门时,我看到他衣领上淡淡的口红印。
一下就想起当年我把口红印到他衬衫上时,他微微红着脸,害羞又责怪的表情。
他依旧那么镇定,“到会议室去说吧。”且吩咐王秘书长,“帮我照顾一下琳琳。”
王秘书长进去了,他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问一句。”
他站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我哥哥赶了过来,握住了我的肩膀,说:“妍妍,你不要激动。”
韩千树转过了身,“问吧。”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找孩子?”
“不要。”他依旧毫不犹豫,“她已经死了。”
“好。”我说:“记得你今天的话。另外,基金会虽然已经不是我的,但既然你到现在依然这么回答,那它绝不会是你的。”
韩千树点了点头,自若地回答,“随你便。”
我就这样下了楼。
上了车,我问:“现在爸爸妈妈都住在哪里?”
“爸爸说想住回以前的家。”我哥哥说:“千树没有赶我们。这中间应该有事,他对家里人一直不错,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他那是虚伪。”
“妍妍,听哥的话,你冷静一点。”他说:“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如果中间有隐情,你把基金会毁了,日后你会后悔。”
“我不会。”我真的要气疯了,也难过死了。
“可如果他现在这样是真的,你毁了基金会,你的案子是他安排的,他如果真是这种人,那必然不让你好过。”
“哪有那么复杂!”我低吼,“他的遗嘱是我儿子!我可以杀了他!”
他呆住,良久,蹙起了眉,“你想给他送刀子?”
“反正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救……”我觉得好屈辱,好难过,“繁盛都不会做这种决定。我把钱都给了他,他有空在这里泡妞,都不找自己的亲女儿……”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但不准给他送刀子!”他板起了脸,“不准用杀人解决!”
直到到了家门口,我才冷静下来。
我哥哥交代,“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有孙女的事,你不要说给他们。”
“嗯。”
“开心点。”
我朝他龇起牙。
他搂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又松了手。
我父母搬回了我们家最初的小房子。虽然我哥哥那么说,但我只能理解成韩千树对他们不好。
所以说我真是作孽,公司不要,卖了也是一笔大钱,就算没权力没人脉,现在依然没法找我女儿,至少能让我父母住在豪宅里。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说男人就是虚伪的骗子,要不怎么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古训呢?
lris在院子里玩,我们一下车,她立刻跑过来,抱住我哥哥的腰,高兴地叫:“爸爸!”
他弯腰搂住她,她又抱住他的脖颈亲他的脸,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冲我笑。
我摸了摸她的头,进门的路,是她扶着我哥哥,叽叽喳喳地给他讲她上午在学校发生的事。
刚到门口,里面就有人开了门,满俩笑容,是我妈妈。
见到我,她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我知道他们过得不好,却没有想到她会变得这么瘦,这么憔悴。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抱住她,她也回了神,抱住了我,都流出了泪。
我爸爸现在不怎么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身体非常不好。他们跟我哥哥的说辞一样,说我爸爸想回来住,韩千树给他们打了一笔钱,也在付医院的账单。
但我真的已经不习惯他们离开那栋豪宅。那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全家人安置的,这里太小了,太逼仄。如果他们是在我权力的巅峰时刻住回来,那叫想家,这种时候,明显是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