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解释,“妈妈想你……想亲亲你。”
繁盛在旁边笑着说:“让妈妈亲亲你。”
音音眼睛里攥起了泪,但并没有挣扎。
我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你是不是对他不好?”
“哪里不好?”
“他怎么这幅表情?”
音音看着繁盛的脸色,明显更怕了,我也不管了,搂住了他。我想他既然看过我的相片,认得我的衣服,那就应该不会太陌生。
果然,我抱紧他之后,他也没哭没闹,小脸贴在我怀里,依旧可怜巴巴的。
“这幅表情怎么了?”他依然在微笑。
“我觉得他不应该这么乖。”
“我是让你见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可没让你问这些。怎么养他是我的事,你连探视权都不要了,在这里逍遥自在,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个?”
“我是他妈,我当然有权利。”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些,并且轻轻地摸着音音的背。
我觉得音音真的记得我,他现在就比刚刚的感觉好多了,仰着小脸看着我,眼神也不那么恐惧了。
也许是我刚刚太冲动了,动作太猛,吓到他了。
“不想看就放下他回去。”繁盛混不吝地说:“我想你现在肯定在心里想,孩子怎么这么乖啊,肯定不对。是不是总被惊吓。他要是不乖了,你又要想,繁盛那个人渣怎么把孩子教育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什么人教育什么孩子。”
“他现在还谈不上教育。”我说:“一岁这么乖本来就不正常。”
“那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他放下。”他说不过我就冷下了脸,“放下。”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偷偷抓住我衣袖的音音。越想越不对劲,他要是对音音好,音音就肯定不会上来就对我这么亲近,不会做出这种需要依靠我的样子。
但我什么都不能说,只好先沉默下来。
拐两个弯就是油条店,下车时发现人都在门口,店门被人挡住了。
繁盛这一路上都没打过一个电话,显然是提前算计好的,料定我会出来。
里面当然很安静,桌子油腻腻的,但我们这张铺了一块新台布,还在中央放了一只花瓶,显然是刚擦的,上面还有水渍。
坐下来时,音音已经有点迷糊了,但可能是闻到了饭香,又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过去。
老板过来,点头哈腰地问:“三位吃点什么?”
繁盛问我,“什么好吃?”
“我吃油条豆浆,给孩子来一小碗豆花。”我对老板说:“辛苦您给他看看菜谱。”
“油条豆花还有豆浆,就这三样儿。”老板问:“豆花是想喝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吧。”我说:“淡一点。”
德国口重,我觉得咸的音音应该觉得味道不错,甜的他不一定吃得出来。
繁盛想了想,说:“我也要豆花,还有油条。”
“来多少?”
我说:“一根。”
繁盛也说:“我也一根。”
等餐的过程中,我发现音音一直在摸帽子。
显然是热了,我便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发现他的小脑袋已经潮了。
解开他的小棉袄,想让他凉快点,但就在我的手摸到他的肚子时,他突然“哇”地大哭了起来,一边打我的手。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繁盛立刻就站起了身。
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绕过来之前拽开了音音的毛衣。
肚子上是一片明显的青紫。
我就知道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哭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把他的衣服掖回去。发现繁盛弯腰准备抢他,一眼看到了他腰间的手枪。大约是因为灭顶的愤怒,我的动作比平时利落了许多,也快了许多,居然得以先他一步拔出了他的手枪,上膛对准了他。
繁盛立刻举起了手,说:“你听我解释。”
“让开。”我浑身发抖,手指控制不住地想要扣动扳机,“我要带他回去。”
我不是小孩了,能看出来磕碰和用手指扭出来的青紫是不一样的!
而且磕碰在肚子上真的很奇怪,我看到那片淤青最先想到的只有被打!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此非常愤怒。
简直想宰了他!
“妍妍,事情跟你想得不一样……”
“我要带他走。”我怒吼,“狗娘养的!你再敢废话一句我立刻崩了你!”
音音吓得大哭,繁盛也被我的表情吓愣了,退了几步,没有说话。
我正对着他,慢慢的退到了门口。
外面还有人,老板拿着手机在试图报警。
我不能让他报警,我还是中国国籍,我如果进去孩子会立刻给繁盛。
我拿手枪指着他,威胁道:“把电话放下,你敢报警我就杀你全家。”
老板也吓得举起了手。
繁盛放下了手,说:“妍妍,音音你可以带走,但把枪收起来,会惹麻烦的。”
“把你的保镖撤走。”我是白痴才会现在就相信他,“给韩千树打电话。”
他果然是骗我的,没有说话,也不动。
音音还在大哭,哭得我心疼极了。
我一定要把音音带走。我要检查他身上还有多少伤,我还要去问医生,他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繁盛虐待他,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弄死这个畜生!
没人帮忙我没法出去,也腾不出手打电话。
令人焦躁的等待几乎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性。
那种几乎要疯了一样的愤怒,几乎让我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只想带着音音离开这里。
终于,我等不下去了,把枪口瞄准了繁盛的腿。
准备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已经完全忘了之前还想到的后果。
就在我即将扣动扳机的这一刻,有人冲了进来,握住了我的手腕。掰了一下,痛感传来,手枪被人拿走了。
我连忙转过脸,发现是韩千树。
我们顺利地从早餐店里出来了。
音音临走前还朝着繁盛张着手。
孩子是不记仇的。
但我会记。
韩千树进来得这么容易,是因为他带了两个住在对面小区的朋友。
因为一看到我的纸条,他就有了判断。
由于我写的是就在附近,是几个人一起帮忙在附近找的。
音音一路上都在大哭,韩千树便让我把孩子带回家。他朋友的妈妈就在医院工作,说能帮我们介绍今天不上班的儿科主任医师来帮忙看,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不用去医院了。
我的脑子现在基本上短路了,只想搂着音音哭,韩千树安慰我什么我都听不进去,直到回了家。
一进门,我连忙把音音放到床上,不管不顾地解开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
果然和我判断的一样。
他的肚子上有淤青,手臂上也有,腿上还有。
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处。
杂种!
韩千树震惊过后,便坐到床边先给音音穿衣服。
我已经完全傻了,就像听到我哥哥的死讯那天。我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有愤怒,心疼,痛苦,每一样都很强烈,就像昨天那场大火一样,疯狂地燃烧着。
直到韩千树的声音传来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跑到了厨房,手里拿着菜刀。
没错,我想砍了他!
韩千树不停地在说话,“你先冷静下来,先去哄哄孩子,你把他吓坏了……”
哦。
我把他吓坏了。
我机械地走了回去。
发现韩千树的朋友还没走,在帮忙照看音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疯,总之现在音音没有哭了,他正坐在床上,他们拿着家里的糖哄他,小猫咪动不了,跟他靠在一起。
我走过去时他们就让开了,韩千树过去跟他们说话。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抱住了音音,我不敢使劲,只敢轻轻地亲他的头。现在发完了疯,又开始感觉到一阵巨大的难过和悲哀。
他折磨我也就罢了,连孩子都不放过,这明明是他的孩子,跟他流着一样的血。一岁的孩子,他就这样虐待。
畜生。
儿科医生过了一会儿才来,给音音检查了一下,说:“擦点药水就可以。”
“我觉得他是被人打得,对吗?”
“宝宝还是很机灵的,内脏也没有伤到。”她解释说:“你观察两天。是不是打得不好判断,但就伤口的位置来看不像是摔跟头摔出来的。”
“肯定是被打得。”那种让人几乎发疯的怒火又上来了。
“你先冷静一点。”她年纪很大了,气质就像少儿节目的主持人一样温柔,“宝宝一看就没睡好,你先让他睡一觉,然后慢慢问他。你看他现在的表情就是被吓坏了,先让他休息。”
我搂紧了音音,点头,“好……”
“另外虽然我现在检查觉得没事,但凡事都有万一,你们注意观察,不能完全排除内脏受伤的可能性。”
彩蛋:
他把玩着手里的玩具手枪,电话搁在桌上,气定神闲地听着那端的怒吼,“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能把事情搞成这样!”
“大陆不准开枪,我不想惹麻烦。”他无奈的口吻很是可怜,“而且他们领来的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我连名字都不敢提。”
那边沉吟,随后冷冷地说:“所以带不回来了?”
“我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