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父皇对外界的传言可还态度坚决三妹……三妹不会真的如那些流言蜚语一般,落得个远嫁的结局吧」
刚上马车,长公主便忍者困意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问询。
马车中的男子搂着长公主的肩头,另一只手紧紧握了她的手,眉间紧皱,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长公主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纤细的腰似乎没了支撑般的靠在了男子怀里。
一月之前天象异动,民间便有人传言东篱难逃一劫,除非贵女远嫁。
可东篱宫中待嫁的女子只剩父皇和母后最不舍的池南梦一人,这话传话,传到父皇耳中的时候,已然变成了池南梦则为东篱不详之女,唯有远嫁他方才能避免东篱倾覆。
起初父皇并未将这些谣言放在心上,但随着瘟疫四起,多数城池已受牵连,再加上东篱唯一的小皇子近来身体愈发羸弱,这样的传言便再也压不下去。
有些传言听得久了,人们便慢慢的信以为真。
「那瘟疫……今日可商议出什么结果」
男子思索半响,终是一声长叹。
「今日有大臣提议封闭城池,任由城中自给自足,直到瘟疫结束为止。不如夫人留在宫中吧!宫中好歹安全一些,若是皇上一旦下令封城,只怕我们会凶多吉少!」
马车颠簸,长公主在马车中更是面色苍白,但此时却紧紧握着男子的手,言语肯定。
「不,既然嫁于夫君,自当生死相随,怎会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长公主拉着男子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接着说道,「何况,他也离开爹爹。」
男子神情复杂,紧闭双眼,将眸中的痛苦都埋藏在隐忍的情绪之下,又在长公主额间深深一吻,说道。
「嫁给我,苦了夫人。」
第七日,封城的密令忽然而下,东篱一日之内封了八座城池。
第,八城之外瘟疫四起。
第四,瘟疫的爪牙伸向南梁,南梁与东篱接壤的城池逐步开始沦陷。
南梁,绣罗裳。
此时正值雨过天晴,一道双彩虹由南向北横架天空。
炙热的艳阳高挂空中,透过枝繁叶茂的古树洒下斑驳阳光,一阵清风袭来,树叶争先恐后沙沙作响,共同谱成一曲夏季之歌。
偶尔有清凉的雨滴从枝叶落下,滴在苏亚亚挡在面前的竹扇上,又顺着竹节顺滑而下。
苏亚亚慵懒的甩了甩手背上的水滴,继续将竹扇盖在面前。
另一只手胡乱的在空中摆了摆,声音带着些疲惫与倦意,懒懒的说道。
「继续继续」
身旁端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儿坐的十分规矩,一双脱去了风霜的嫩滑小手正搭在膝盖之上,一双墨色流云靴脚尖正对着苏亚亚,得了命令,稚嫩的声音响起。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名俱扬。」
苏亚亚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就连搭在躺椅上的脚尖都心情愉悦的在空中转了个圈,又点了点。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小小的少年却伸出一只手在后脑勺挠了挠,皱着眉歪着脑袋发问。
「师傅,徒儿不甚明白这句中的意思……」
「就是说呀,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本性并没有好坏之分,都是向善的。但随着每个人生活和成长的环境不一样,逐渐的他们的性格和习惯便会千差万别。如果不加以好好教导,性子便会有所改变,甚至向着偏离的方向而去,所以我们教育孩子的方法,唯有持之以恒,专
一的教导才能让我们不忘初心,将来成为栋梁之才……」
苏亚亚闭目养神,口中滔滔不绝将幼时老师教的内容脱口而出。
「不然。」
忽而一阵脚步声伴着点点雨滴由远及近,直奔两人而来。
「即使在同样的环境中成长,每个人的未来也不尽相同。所以,虽性本善,但本心不同。」
团团见到来人,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过元叔叔。」
元哲笑容颇深,向着团团点了点头,又使了个眼神让苏憬将自己给团团带的笔墨纸砚和几本诗书递上。
元哲知道苏亚亚极其宝贝她这个唯一的徒弟,便也爱屋及乌,每次来都给他带一些新鲜玩意儿。
苏亚亚内心不情不愿,但面上还是移开了竹扇,站起身来问了声好。
元哲勾着唇角,不知近来有什么喜事,他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团团,雨后初晴,街上很是热闹,你想去瞧一瞧么」
小小的人儿瞬间被吸引,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脱口而出。
「真的」
似乎又察觉不太合适,硬生生将内心的喜悦藏了回去。
不过团团到底是个孩子,尽管自认为已经将小小的心思藏得很好,但在场的任谁看去,都能看得出他想要飞奔而出的小心思。
团团期盼的小眼神儿不停地飞向苏亚亚,小孩子的心思咋的苏亚亚有些晕头转向。
「若是方便的话,苏憬可以跟着团团。」
既然十九王爷二次为团团求情,苏亚亚自然是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那好吧,玩一小会儿就回来哦。天气炎热,千万别上火。」
「哦耶!多谢师傅!多谢元叔叔!」
得到苏亚亚的首肯,团团开心的一蹦三尺高,亲切的牵过苏憬的手口中念着三字经蹦蹦跳跳向外走去。
待到院中四下无人,元哲这才正色,看着苏亚亚的眼睛问道。
「小亚,还记得上回我同你讲的东篱那边有瘟疫爆发么」
苏亚亚有些错愕,他这话题转的有些措不及防,方才不还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怎的突然就聊这样沉重的话题。
苏亚亚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今日从皇帝哥哥那边得到消息,这瘟疫已经传到我们南梁来。只怕东篱并没有找到可以控制的方法。」
苏亚亚心中一怔,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尤其在绣罗裳蒸蒸日上的时候。
「按理说苏亚亚一介平民并没有资格提问,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朝廷可有对策」
元哲难得的敛了平日里玩乐的笑容,认真看着苏亚亚的眼眸,摇了摇头。
苏亚亚紧皱眉头,困意全无。
「今日同小亚说这些,就是希望小亚可以尽早给自己留出一条后路。听闻东篱早已封城,但效果甚微,所以……这绣罗裳,小亚还是不要投入太多心血才好,若是需要,元哲可为小亚打点好后续一切。」
苏亚亚不语,只看向高空中正肆意挥洒着炙热的艳阳陷入了沉思。
如今这绣罗裳早已不单单是她与欢欢的落脚之地,更是这绣罗裳一百余人的后盾。就在今早,燕红姐还介绍了三位手艺不错的姐姐来绣罗裳帮工,若此时让自己抛家舍业,苏亚亚舍不得,也不能这么做。
想到这里,苏亚亚鼓足勇气做出决定。
「十九王爷的这份恩情,苏亚亚记在心里,但绣罗裳没有退路,我和欢欢没有退路,这院中忙碌的小工也没有退路。即使前路十分艰辛,我们也绝不认
输!」
元哲看向苏亚亚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赞赏。
若她坚持,自己自是没有不暗中相助的道理,退一万步想,倘若买卖不成,不过是损失些银两罢了。
苏亚亚紧皱眉头,心里突然萌生一个胆大的想法。
「十九王爷可知,那得了瘟疫的人都有何症状」
元哲细细思索,心中不解她为何要询问这些。
「听皇兄说,起初是发热畏寒、咳喘,而后再严重些便是咳血,头痛,呕吐,神志不清,最后暴毙而亡。」
听着这些描述倒是有些像鼠疫,但现下也不能完全确定。
元哲见苏亚亚不语,也站在树荫下朝着院外望去,想了想,没来由的冒出一句。
「前些日子便听说东篱派出的使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算这日子,这两日就快要到了。」
苏亚亚有些诧异,元哲这话题转的可真够速度,只是不知东篱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使者来做些什么。
「东篱不是封了么那些使者是怎么过来的」
元哲好看的眼眸望向苏亚亚,唇角还带着那熟悉的笑容。
「自然是……费了些功夫,辗转了些地方。」
苏亚亚点点头,知道自己不便多问。
「小亚可知哪些东篱的使者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
苏亚亚凑得更近了些,难道这也是能说的秘密
「是为了和亲」
记得之前元哲这样说过,不过这个时候来谈和亲,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谁料元哲突然竖起大拇指,对着苏亚亚大声夸赞起来。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聪明!睿质!」
苏亚亚略带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额……这都是十九王爷说过的……」
元哲大言不惭,索性不认账。
「有么我说过么明明是小亚聪明过人」
苏亚亚悻悻然应下。
「呃……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这件事皇上怎么看」
「这个嘛……」
元哲在院子中来回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说道。
「若是在这瘟疫之前,想必以联姻换得数年平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如今东篱局势紧张,这件事想必也会大打折扣。」
元哲虽说的委婉,但其中意思以十分明确,只怕东篱若想联姻,可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不过,阿哲却是认为与他国联姻是件极好的事情。」
苏亚亚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说呢」
元哲笑容如沐春风,张口便是胡言乱语。
「算来算去,我朝中能撑起这门面的,正妃之位空缺的只有我那元默哥哥一人,只要嫂嫂您一日不现身,东篱便盯元默哥哥一日。」
瞧着苏亚亚不解的表情,元哲好心解释道。
「哦对了,小亚可能还不太清楚,我那元默哥哥从年初便对外宣传,爱妃身体抱恙在别苑静养,这从古至今,送去别苑还能回来的可是没有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