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竟然有人敢招惹自己,董璜勃然大怒,立即让那武士带自己下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有眼不识泰山。
听说有热闹看,大厅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哥们反而脸露喜色,纷纷叫嚷着要将肇事者碎尸万段方能解气。和这些兴奋的公子哥比起来,吕布则安坐席前,目光却落在辰伟的脸上。
辰伟脸带微笑,朝吕布遥遥举杯。
吕布也笑着举杯,目光却慢慢眯了起来,说道:“辰将军,楼下有热闹,不下去看看?”
辰伟微笑道:“吕大人若想看,我自然乐意和吕大人一起下去凑个热闹。”
此时楼下大堂乱成一团,地席上全是翻倒的茶几杯盘酒菜,狼藉不堪。
文鸯带着的七八名虎贲卫脸上都挂了彩,可都是皮外伤,无关大碍,可董璜的人却要比辰伟这边人更惨,二十多号人几乎全部受了伤,过半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大都数都是断骨脱臼,仅仅三两个支撑着起来的也是满脸挂彩,狼狈不堪。文鸯这次是有备而来,挑来的都是军中好手,而董璜这边都是一些好吃懒练的家伙,平时欺欺霸霸惯了,那点儿拳脚功夫又怎么打得过辰伟虎贲卫的精英呢?
董璜看到这场面,怒喝道:“谁动的手?”
刚才那名止不住鼻血的带头汉子愤然指着文鸯等人道:“是这小子竟然和我们抢姑娘,还说他们银子大大的有,让我们的陪酒姑娘过去,属下忍不住这口气就和他们动手……”
董璜怒火中烧,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属下先动手输了理,怒喝道:“吕奉先,让你的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
这时候辰伟和吕布正走下楼来,听见董璜的颐令气使,吕布眸子闪过一抹不悦,正要示意臧霸张辽他们动手时,文鸯却走了过来对辰伟说道:“将军,是他们动手在先,我们只是自卫而已。”
臧霸见到文鸯,立即附耳对吕布说了几句。
吕布表情平静,似乎早已猜到这些是辰伟的人。
只见辰伟淡淡说道:“文鸯,到底发生什么事?”
文鸯立即露出愤慨之色,走到辰伟身边附耳说道:“我们兄弟都是皮外伤,那几位还能站着的应该是吕布的部下,懂两下子,如果不是他们,董璜的人早就被我们废了。”
辰伟心中暗笑,表面却露出了怒容,望向董璜,冷冷道:“董少爷,你们的人伤了我的人,这事情如何解释?”
董璜怒喝道:“辰伟,分明就是你们的人伤了老子的人,你不把这事给老子搞清楚,今晚你的人就别想走出凤鸣阁!”
“好个是非不分,你的人先动手,而我的人则是自卫,本将军还未跟你算账,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辰伟冷笑道。
吕布心知肚明是文鸯故意挑衅,可他却乐见董璜和辰伟闹翻,站在一边示意臧霸等人别轻举妄动。
看不惯辰伟的袁灿则指着董璜倒在地面的那些人冷冷说道:“辰伟,你们的人毫无损伤,董璜的人却个个重伤,谁是恶人,谁是受害者,大家一目了然,难道你要持着身份盛气凌人不成?此事虽然没涉及我,可我既然为董璜少爷座上宾,我们袁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听见袁灿分明也要插上一脚,还搬出了袁家这座大山,辰伟却不慌不忙道:“欺人不得,反遭报应,这怪不得我的人,那是做恶人无能。袁公子游历三年,拜师访友,理应知书达理才对,怎么明知是董璜的人先动手,却反说我盛气凌人,这不但于理不合,恐怕想持着身份强词夺理的并非我辰伟,而另有其人!”
袁灿见辰伟竟然暗讽自己强词夺理,不由冷怒道:“有能力就能欺压人,被你的人打了就是无能,按照你的意思,我袁家四世三公,门徒学生遍布天下,长安更有养客三千,全是奇能异士,若有一天辰将军被我的人刺杀了,是不是也应该说是辰将军无能,我们袁家就能逃脱其罪了?”
听见袁灿张口就搬出自己家世炫耀,辰伟心中暗笑这袁灿也是徒有其表,却非有真才能之人。
而旁边的文鸯则怒斥道:“放肆,竟然敢出言谋害我家将军?”
袁灿冷怒道:“哪里轮得到你这些狗奴才说话?”
文鸯脸色涨红,正要驳斥,辰伟却举手阻止文鸯,然后冷冷地盯着袁灿说道:“看来袁公子这三年游学都是游山玩水,才学没有长进,却学会了强词夺理。刚才董璜的人也说是自己先动手,是他没说清楚,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限?难道袁灿公子你们袁家的人被欺负了,会忍气吞声?还会因为对方无能,而选择放他们一马?”
袁灿没想到辰伟辞锋如此厉害,登时哑口无言。
辰伟背负着手,表情冷肃,继续说道:“无论你们袁家如何,我辰伟的为人就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倘若有人敢欺负我……”
辰伟走到袁灿面前,冷淡地扫了这名公子哥一眼,然后面朝董璜,微微眯起双眼,精光闪闪,笑道:“我必将十倍百倍还之。”
董璜只感觉辰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觉得一股寒气笼罩住自己,忍不住寒颤了一下,嘴角抽搐道:“辰伟你欺人太甚,本少爷定告于我叔父,你能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你那些狗奴才!”
“哦,董相国?敢情好,我正有一事要向董相国禀报呢。五天前,本将军刚在城内遭到一批黑衣刺客的暗杀,堂堂大将军竟然在京城被暗杀,这事情我想董相国不会不管吧?”
董璜身躯抖颤,眼眸一抹惊慌稍纵即逝,说道:“你……你遭到暗杀与我何干,今晚我和你算账的是你手下打伤我的人!”
“与你有没有关系?”辰伟嘴角微挑,扫了旁边袁灿一眼,说道:“方才袁大公子说你们府中奇能异士三千,还说要刺杀本将军,莫非这事就是袁公子所为?”
袁灿怒道:“你别血口喷人,方才我只是打个比喻。而且我们袁家要杀你,你以为还能站在这里?”
吕布暗骂这袁灿见识浅薄,如此一来下次辰伟若真遭到暗杀,光凭这句话,就肯定和袁家逃不掉关系。
此刻他若不站出来,恐怕这件事便被辰伟推搪过去,他踏前一步,拱手说道:“辰将军方才说几天前遭到不明刺客暗杀,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有何可以证明?”
辰伟冷淡地扫了吕布一眼,说道:“刺客的尸体还保存在光禄寺内,此时已经交付京北尹袁洪大人调查。若袁大公子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叔叔袁洪大人。”
董璜脸色难看,目光闪躲。
辰伟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既然辰将军已经将此事交付给京北尹,那也只能等京北尹调查结果出来才知指使者是谁,这事情和董璜少爷和袁大公子自然无干。今晚之事,虽然董璜少爷这方率先出手,可也是因为辰将军的人挑衅在先,而且还出手狠辣,在情在理,辰将军也说不过去。不如这样,今晚的事情就当个误会,让这位文鸯兄弟向董璜少爷敬杯酒道个歉,而董璜少爷你就当看在我吕某这张脸的份上,就喝下这杯酒,让这事情过去如何?”吕布笑道。
董璜眼眸一喜,如此下来自己也不算失脸,立即顺着台阶道:“就看在吕奉先的份上,这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但前提是你那小子一定要向我下跪道歉。”
辰伟盯着吕布,却慢慢眯起双眼,然后露出一丝微笑,盯着吕布道:“吕大人好大的情面,可惜……我辰某人不领情。”
吕布脸上笑容微僵。
辰伟接着道:“既然董璜要见董相国,那就让我送你一程。”
说完,辰伟举起手轻轻点了点。
站在背后的文鸯立即心领神会,朝董璜冲去。
董璜脸色大变,惊慌喝道:“辰伟你想干什么?”
吕布色变,没想到辰伟竟然如此强势,此刻的他也心生怒色,朝旁边的张辽打了个眼色,张辽同时出手,抢在董璜身前拦在了文鸯身前。
辰伟见张辽出手,本想召回文鸯,可又想看看张辽的能耐,便按声不发。
只见文鸯大喝一声,握拳抢攻向张辽。
张辽表情冷静,没有和文鸯对攻,而是选择防御手式。
拳头破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张辽因为辰伟对自己的赏识之情,并没有出全力,而是以迅捷的身法灵动闪躲,没有硬架。
到文鸯横扫一脚击向张辽腰肢,张辽才冷喝一声,手肘连续敲下两次,挡开文鸯的攻势后,还是只守不攻。
文鸯没想到吕布最不重视的张辽竟然实力也不差,知道若藏拙便不能盛,拳势一变,狂风骤雨般攻去。
张辽亦改变打法,严密封架,采取游斗方式,且战且退,在场内绕着圈子,步法稳重,丝毫不露败相。
辰伟看在眼里,心中喜好,更加坚定要将张辽纳入麾下的念头。
文鸯因为求胜心切,愈攻愈急,众人都噤声不语,注视战况。拳脚交击之声,响个不住。
张辽忽地再不后退,狂喝一声,双臂宛似怒龙出海,横臂疾劈,化掌为刀,使出进手招数,如排空巨浪般向文鸯反攻过去。
文鸯能够被辰伟看重,自然有过人本事,虽然张辽突然爆发将他逼得节节后退,可他亦是强横之极,虽落在下风,仍没有丝毫慌乱,见招拆招,一时间两人陷入对攻之势。
就在两人胶着之时,张辽突然“啪!”的一声激响,竟硬把文鸯震退了半步,然后拱手说道:“文鸯兄武艺高强,张辽自问不如,只是文远希望辰将军有矛盾可以大家和气相谈化解,不要妄动干戈。”
辰伟示意让文鸯停手,然后微笑道:“文远说得没错,化干戈为玉帛,可是我现在不是为了今晚之事,而是董璜私通刺客暗杀我的事情。”
董璜脸色剧变,恼羞成怒道:“辰伟你凭什么诬陷我,你分明是借题发挥!”
“要证据可以,我的人早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抵赖。”辰伟冷淡道。
文鸯叱喝道:“刺客混进城,无论宿食住处以及暗中调查辰将军行踪这些事情都是由你作为内应,这些我们都掌握了证据。”
辰伟冷冷道:“根据大汉律法,私通雇佣杀手行刺官员者腰斩,董璜你竟敢视我大汉律法如无物,身为将官,罪加一等,本将军没立即将你斩杀,已经算给董相国的面,你今晚最好束手就擒。”
董璜脸如死灰,眼睛却往管中邪望去。
吕布似乎也没想到暗杀辰伟此事真的是董璜所为,可眼睁睁看着董璜被辰伟带走,他颜面何存,日后更无能敬畏他的威望,所以他长身而起道:“辰将军,我吕奉先身为羽林军中郎将,城内有事,实是责无旁贷,请辰将军将此事交下属处理,必能有一个完满的交待。”
此时厅内看戏的公子哥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局面,开始感到他们间异样的气氛,人人停止了调笑,静心聆听。
“此事针对我而来,董璜私通杀手行刺朝廷御封大将军,罪不可赦,此事如何也轮不上吕大人来管。”辰伟冷冷说道。
楼内寂然无声,只有辰伟雄浑的声音在震荡着。
以吕布的阴沉城府,亦不由脸色微变。辰伟已经贵为大将军,比他吕布高上数级,又专管军政,只要他开了金口,若吕布还敢抗辩,便可治其以下犯上之罪。
一时间,吕布有口难言。
董璜想起腰斩之刑,忍不住牙关打战,浑身发抖。
袁灿忍不住说道:“暗杀之事只不过是辰将军你一面之词,就算论罪问责也是由京北尹的职权,董璜应该交付袁洪大人审讯,是非黑白自然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袁洪是你叔叔,交给他法办不就等同于董璜无罪释放?辰伟心中冷笑,表面仍是舒适闲逸的样子,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董璜做贼心虚,不敢抵赖,倒是袁大公子本来可以置身事外,此刻却多次维护董璜,究竟有何居心呢?莫非这些刺客真的是你们袁家的食客不成?”
袁灿没想到辰伟竟然一下子把事情牵涉到己身,虽然心中愤怒,可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董璜到底和暗杀本将军之事有没有关系,过了今晚诸位便可清楚,若有不服,尽管去禀报董相国。不过现在若再敢有人阻拦,别怪本将军以包庇罪犯的罪名一起追究。”辰伟冷冷扫了吕布袁灿等人一眼,然后由文鸯亲自押着董璜离开。
董璜吓得双腿发软,朝着吕布大喊:“吕布,快去找我叔父,让他来救我,来救我!”
吕布阴狠道:“辰将军,在事情还未搞清楚之前,若董少爷有丝毫损伤,恐怕董相国饶不了你。”
辰伟却朝旁边俏脸苍白的李圆圆拱手笑道:“圆圆姑娘,惊扰芳容实在抱歉,下次辰伟再找你喝酒。”
李圆圆慌忙回礼。
吕布见状,眼神更加的阴狞。
眼睁睁看着董璜被辰伟带走,场内这些整天花天酒地,迷醉于风花雪月的纨绔公子哥们此刻都震惊得心情难以平伏,终于真真正正地意识到长安城里,辰伟这号人的存在。
而此刻却没人注意到满脸怒容的吕布嘴角却不察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凤鸣阁门外,吕布等人上了马车,张辽坐在马夫的位置上驱车。
车厢内,臧霸却不明就里道:“将军,这辰伟真敢杀了董璜吗?”
吕布却笑道:“就怕他不杀。”
一直沉默没有说过话的高顺轻声笑道:“董璜的活对我们没有太大利益关系,反而死了却对我们大有用处。”
臧霸愕然道:“为什么?”
高顺笑道:“董璜一死,就算暗杀辰伟此事真的是董璜干的,董卓也会迁怒辰伟,因为董璜终究是董卓的侄子,辰伟杀了董璜,就是不给董卓的面子,董卓和辰伟之间关系必定生变。如此一来,董卓就不得不更加重视奉先,只要再借机会捧奉先上位,这样我们便有资本和辰伟对抗。”
吕布含笑点头。
“可万一辰伟不杀董璜呢?”臧霸问道。
高顺那苍白无须的脸露出一丝阴笑:“那我们可以帮他杀嘛。”
吕布朗声大笑,指了指高顺,说道:“此事就由高顺你去办,不过一定要滴水不漏,要让人知道董璜是辰伟杀的。”
高顺眼眸闪过一抹狞笑,道:“我心中已有对策,此事必定让奉先你放心。”
车厢外,张辽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谈话,眉头却慢慢拧了起来。
【这一章五千字,本来想分开两章的,不过连起来看感觉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