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伟在三淆山仅凭一人之力击退了朱隽的伏兵,那天夜晚苍穹下辰伟的表现就如同天神下凡,这番场面着实让人如同烙印在心中,难以忘记。
在乱世,人们最推崇的便是英雄。百姓们都希望有英雄横空出世,挽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他们。这也是辰伟三淆山之后能够获取这些士兵们尊崇膜拜的原因。可还没至于认为辰伟达到无所不能的地步,所以当严寿他们听见辰伟竟然要去砍下郭汜的头,他们都难以扼住心中的震惊。
严寿嘴巴张了张,却欲言又止,似乎在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才挤出了两个字,“什么?”
辰伟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过惊人,苍白的脸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我在想,如果我能杀死郭汜,以严老将军的声名和地位能不能镇压住下面的士兵不会叛乱。”
辰伟知道相比其它,军队中更加注重的是资历和威望。一个人要得到士兵们的拥戴,他就必须具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辰伟还不至于认为自己达到了这样的水平,所以他寄望于严寿。
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严寿此刻也慢慢稳住了情绪,只是喉咙却显得有些发干,说道:“郭汜地位崇高,在军中极有威信,这主要是他大权全揽,大小事务都会亲自过问。不过这也导致他麾下的将领都成为了附庸,不过段煨马儒和老夫在士兵中还是有着一定的威望。不过段煨已经死在辰伟你之手,所以一旦郭汜死了,洛阳各军便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虽然马儒最近被郭汜捧上位,不过论资排辈老夫终究还在他之上……”
辰伟眼眸一亮,问道:“那老将军的意思是?”
严寿脸上露出坚毅之色,说道:“虽然我无法保证郭汜死后所有下级将领士兵会服从我,不过至少能够拉拢一半的人。”
辰伟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要不会陷入围攻的局面,就足够了。”
“可是……重要的是……你如何能够杀死郭汜?”严寿说出此话时,便显得缺乏底气,显然他心底里还是无法相信辰伟能够杀死郭汜,因为着实太难了,“郭汜身边有五百近卫兵保护,而且他自身的实力超群,这也是太师如此器重他,甚至把董白许配给他的原因之一……”
辰伟瞥了眼腰间的剑伤,其实不久前他就见识过郭汜亲卫兵的能力,论单兵作战自然无人是辰伟对手,可要应对五百人之众,他几乎是没机会接近郭汜的。
“郭汜为了杀我,已经派出了亲卫兵……”辰伟轻声说道,“所以郭汜身边的安保肯定会被削弱……”
严寿脸色微变,“没想到郭汜为了杀你,连亲卫兵都派出来了。”
“我这伤便是遭遇那些亲卫兵的时候受创的。”辰伟低下头解开了绑在腰间的血布,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有没有金创药?”
站在身边的那名军官连忙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对于他们这些行兵打仗的人而言,金创药就像粮食一般重要。随身佩带最正常不过。
看见辰伟身上的伤口,那位军官不忍地说道:“辰将军,其实你不需冒这个险,我们帮助你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辰伟给伤口一边上药,一边摇头说道:“如今我已经陷入绝境,也许我可以逃,可我放不下城外埋伏的五千兵马,他们都是我在永宁县一手带起来的兄弟,我答应过他们只要跟了我辰伟,肉大口大口地吃,酒大口大口地喝……我若抛弃了他们,和郭汜的不仁不义有什么两样?更重要的是……”
辰伟抬起头,渗着血汗的苍白面庞透出一丝坚狠,“我不能让永宁县那些死去的兄弟白流了血……所以杀死郭汜是我唯一的出路,用郭汜的人头去祭奠他们的冤魂,是我愿意用生命去获取的……”
辰伟的话很轻,更多的是喃喃自语,可这些话落在身边的军官士兵耳中却如同浑厚的铜钟声敲击在他们的心中,让他们内心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
严寿那颗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锤炼变得麻木尘封起来的心此刻也抑制不住地颤动起来。
“辰伟,我跟随太师从西凉一路杀到长安,经历过无数战役,见过太多所谓的英雄枭雄和满口仁义的虚伪君子……而你却唯独是老夫真正钦佩的人……在三淆山上老夫曾说过欠你一条命,不过今晚我所谓你做的并非是报恩,而是因为你这颗爱兵如子的赤子之心。你尽管吩咐吧,只要老夫能够做到的,就算丢了这条老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辰伟心中暗叹上天终究没有每次都把自己逼到绝人之路,坚毅的目光落在了严寿身上,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最后他声音却有些抖颤说道:“最后我想求严老将军您一件事……如果我失败了……希望老将军撤出洛阳的时候带上我那五千兄弟,告诉贾诩,就算我辰伟死了,天下也不乏明主,如果他要成一番事业,就去投靠曹操……”
严寿身躯巨震,虽然他不明白辰伟为何如此看重曹操,可他依旧被辰伟大无私的精神所感动。
说完,辰伟已经重新将敷上了金创药的伤口包扎好,然后拿起了血刃剑,望向严寿,脸上竟然露出了无比坦诚的笑容:“严老将军,我准备好了……”
院落内的人惊愕地看着还能笑出来的辰伟,不过很快就释然,一个已经将生死看破的人,还有什么能够让他畏惧呢?
……
“咦——”大门缓缓地打开,士兵们扛着十几个大木箱一个一个地走出院落。
在院门不远的街头,大批的士兵围守警戒,不断有搜捕辰伟的士兵来来回回地跑过。
“手脚利索点,都把箱子装上车……”那名曾给过金创药给辰伟的军官面无表情地斥喝着,督促着士兵们把箱子往门前的马车上搬运。
此时,一队搜捕的亲卫兵见到这边有情况,立即迎了上来,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城内已经进行戒备吗?都给我住手,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诸位,我们都是严寿将军的部下,你们不知道郭大将军已经调配我家将军到黄河渡口吗?箱子里装的都是将军府中的物事,莫非这些事你们都要管吗?”那军官也不甘示弱地反喝道。
那亲卫兵队长冷笑道:“我们真奉命抓捕逃犯,杀无赦。我管你们是谁,都给我打开箱子接受检查,若敢违背,老子就以窝藏逃犯的罪名治你!”
“放肆,我家将军的东西还轮不上你们这些人碰!”
“洛阳城内,还没有我们亲卫兵不敢搜的东西!”那亲卫兵队长傲慢地冷笑一声,然后下令让士兵搜索。
“锵——”双方不约而同地拔出武器,对峙了起来。
“大胆,你们这些狗屁下等兵敢和我们亲卫兵对抗,找死!”那亲卫兵队长勃然大怒,直接举刀就砍了过来。
“住手!”一声暴喝响起。脸容肃穆的严寿走了出来。
那亲卫兵队长脸色微变,讪讪地收回了长剑,不忿地拱手说道:“亲卫兵大队长薛贵见过严将军。”
背负双手的严寿一步一步地走到薛贵面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冷漠地说道:“亲卫兵?果然了不起啊,老夫倒想看看你胆子到底有多大,竟然说洛阳城内没你们不敢搜的东西,好啊,老夫这些破烂箱子里装的都是逆贼逃犯,你就姑且搜给老夫看看……”
说完,严寿伸手就抽出身边人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就重重地朝一个木箱砍了下去。大刀挟带的力量让那木箱应声裂开,露出了一些衣帛书卷的杂乱东西。
那薛贵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看见严寿脸上的戾气,勉强地挤出一丝笑,说道:“将军休怒,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并非故意冒犯老将军,属下并不知老将军已经被调配黄河渡口,所以才会产生了误会,这些箱子怎么会藏逃犯呢,是误会是误会……”
“哼,还要不要老夫把所有箱子都给你打开看看?我府中大门开着,大队长大可带人进去搜捕一下!”严肃冷怒道。
“呵呵,属下怎么会怀疑老将军呢,咳咳,你们还不去别处搜……”薛贵连忙招呼部下离开。
等到这些近卫兵离开后,大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严寿打了个眼色,让士兵把所有箱子都搬上了车,然后朝守卫㊣(7)森严的关卡过去。刚才的风波都落在了这些关卡士兵的眼里,自然没有太多阻碍,轻松了出了北城区。
马车缓缓离开了几百米后,在一处阴暗角落停了下来。马车顶上的一个箱子被打开,一个身影装了出来。
“辰将军,我们已经离开北城区,前面就是太庙,郭汜会在那里举办婚礼。我们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跳下车的辰伟回头看了眼被包围的泄水不通的北城区,若非有严寿,恐怕他插翼也能离开此地。
为了避免给人发现,辰伟没有停留,转身便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