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进宫,和悦都遵守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这三个词。
斗心眼,和悦玩不过别人,以免自己的口不择言在宫里招了祸患,和悦面对任何人都是能不说就不说,必须要说的话,也只说一两句话。
哪怕因此被人说成是据了嘴的葫芦,和悦也无所谓。
刚来时的和悦还未曾脱去前世那份野性,天不怕地不怕,做什么都全凭自己心情。
自从成了亲,顾忌越多,性子里的野性也渐渐收敛,表面那一套倒是越做越顺溜,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当然,那份野性还在,只是被和悦深深地藏了起来,有时候会冷不丁地冒出来。
比如上次和雍亲王吵架。
和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怎么就敢那样对堂堂雍亲王,未来的雍正皇帝?
按着历史上雍正的性子,还不得把和悦给千刀万剐了?像对待历史上的八福晋那样挫骨扬灰都是轻的了。
好在雍亲王一向宠着和悦,虽然生气,也只是训了她一顿。
换成别人就没这样轻易过了。
乌雅氏轻颔首:“的确,做了额娘就是不一样,懂得为孩子着想,多想想孩子,少些错处。”
和悦:“……”
真是逮着机会就警告。
离开了永和宫,和悦真是攒了一肚子火。
先是被乌雅氏借机惩罚,又是连番警告的,还拿和悦的孩子说事。
除了当初被关宗人府那次,和悦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哼!怪不得做了太后也不长久,活该小儿子当不了皇帝!
更活该将来被自己的大儿子那样对待。
浮碧亭位于御花园东北角,是御花园一处赏景休憩之处。
和悦出宫正路过此处。
一路过来没几个人,却在此处遇到了一名面生的妃嫔。
女子左右站着两个宫女,亭子外停着妃嫔乘坐的轿辇。
和悦没见过这位着海棠红旗装的年轻妃嫔,但观其举止仪态十分温婉大方,面容姣好,唇角的笑如春风般,让人心生好感。
看这阵仗怕是嫔以上妃嫔,因为嫔以下出行是没有轿辇的。
见了宫里妃嫔自然是要行礼的,和悦果断上前行礼。
“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女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和悦,又瞥了眼和悦身后的嬷嬷怀里抱着的孩子,唇角笑容温和怡然:“你就是十三福晋兆佳氏?”
和悦心生怪异,对方能一眼识破自己的身份,还以这种口气,似乎是早已知晓。
难不成对方是知道自己会路过此处?
刚想到此,又马上否定。
因为和悦没见过这位妃嫔,对方怎么可能专门等在这儿?
“妾身正是兆佳氏。”
女子站起身,手中摇着一柄竹柄纱地堆绫加绣花蝶扇,缓步走到近前。
和悦感觉到一道温和中微带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的怪异感觉愈浓。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难怪……”
和悦不知她这声难怪是什么意思,虽然对方的话是赞美,和悦却感觉到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太和善。
“这孩子真漂亮。”女子转而看向嬷嬷怀里的弘晈,眼神一亮,不吝赞美。
“多些娘娘赞美,小孩子罢了,哪里看的出来那么多。”和悦谦虚。
“有这样漂亮的额娘,又有十三贝勒那样丰神毓秀的阿玛,孩子哪里会差了。”女子团扇轻掩唇角,眸光一转,停在和悦身上。
“听闻你与四福晋很要好,常去雍亲王府做客,可与年侧福晋相识?”
年氏?
和悦诧异,眼前的女子怎么会问起皇子府上的一名侧福晋?
莫非是熟人?
心里奇怪,面上不动声色:“有过一面之缘。”
女子淡淡“哦”了声,转而叹息般开口:“上回有缘与年侧福晋一见,那样一个如花儿般娇弱的人儿,瞧着让人怜惜,我心生喜欢,便与她攀谈了几句,谁知过后竟染了风寒。
我深感过意不去,只是这深宫之中,哪里能轻易得见?一直没有机会向她道歉,正好遇见了你,你既认识她,便代我看望她一番,让她好生修养,顺便说一声抱歉。”
一个妃嫔和皇子府上的侧福晋相识不是什么奇怪事,只是一面之缘就如此关心却是过了。
还有,这话中似乎还有其他意思。
年侧福晋与眼前这位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话,回去就生病了?
这也太奇怪了。
听说这些日子年侧福晋一直病着,年氏的身子一向不好,和悦是知道的,并不奇怪。
但从未想过会与宫里的妃嫔有关。
一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不会随便把别人的病往自己身上揽,除非年氏的病真与眼前这位有关。
但巴巴地让人代为看望和道歉,这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毕竟年氏只是一个侧福晋,眼前这位看样子似乎是康熙的其中一名宠妃。
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想不通,和悦索性不想,虽然不想去见年氏,但是和悦也不好拒绝,便颔首答应:“妾身一定代为转告。”
“多谢。”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语气温和。
告了辞,走了不远,和悦吩咐海兰:“你去问一下,刚才的女子是何人。”
海兰应声去了,一刻钟后才回来,低声禀告:“福晋,是和嫔娘娘。”
和嫔?
和悦知道这个人,是康熙近几年十分宠爱的一名妃嫔。
以往的宫宴上虽然常遇见各宫的妃嫔,却都是远远地见上一眼,看不清容貌。
和悦进宫许多次,也只认识两位贵妃和四妃,以及常去乌雅氏宫里请安的几位低位嫔妃。
这位和嫔瓜尔佳氏虽然住在东六宫,和悦却并未见过她。
可见这位瓜尔佳氏并不是个爱出头的人,十分谨小慎微。
连去永和宫请安的次数都极少。
但过于谨小慎微也并不完全是好事。
这会儿和嫔受宠,自然没人敢针对她,但凭着乌雅氏是东六宫之首永和宫的主子,未必就喜欢这位得宠还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和嫔。
指不定心里对和嫔如何不喜呢,只是碍于和嫔受宠,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和悦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