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筱说完,就领着马珩远走上了狭窄的楼梯,身后的老板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嘴里嘀咕道:“还挺熟悉的,不过怎么这么面生呢?”
原来她说的所谓北面的房间就是一间小阁楼,房间的门关着,隐隐约约看到房间内坐着两个人。
林伊筱在门边找了两把椅子,“珩远,你先坐在这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这样也挺好的,哦,对了,这个地方以前你经常来?”
“嗯,读书时我和死党最喜欢来这,这里的老板是四川人,做得水煮鱼毛血旺最地道了,而且——”
“而且什么?”马珩远更好奇了。
林伊筱笑笑,“而且分量特别足,价格也实惠啊。学生么,生活费有限,但又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你看到了吗,这里来吃饭的大多数都是大学生还是普通的上班族,经济实惠也是很重要的一条。”
边说着,边不住地朝阁楼方向望着,“奇怪,今天这个房间也有人了,往常都是我和死党要求的,一般这个包厢别人不愿意来。”
七点还没到,楼下人声鼎沸的,到了用餐的高峰,饭店里嘈杂声一片。
林伊筱和马珩远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这时,小包厢的门终于打开了,只见狭窄的楼梯上走下来两个熟悉的身影,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林伊筱的好友许丽丽以及邻家大哥郑钧谢!
那一刻,林伊筱的脸瞬间僵住了,好友的头发变长了,人也成熟了许多;钧谢大哥还和几天前见到时一样,失去了朝气的他,没有了精气神,感觉一下子就萎靡了许多。
“钧谢大哥,今天就当为你送行了,明天你回到部队后,有空给我打电话啊。”其实许丽丽和郑钧谢也很熟悉,一个是林伊筱的死党,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在一起玩耍过,没想到如今最重要的人不在了,一切都变了。
“嗯——”郑钧谢应了一声,无精打采地抬眸,忽然看到了楼梯口怔住的脸。
这个女孩——他怎么感觉认识?
林伊筱望着熟悉的两人,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眼神直直地盯着他们,没有说话,完全无视身边的马珩远。
她的反常举动引起了马珩远的怀疑,他问:“怎么了,晓梦,你——认识吗?”
许丽丽和郑钧谢经过他们身边,一直情绪不高的大哥哥也疑惑地望着她。
林伊筱忽然变得不安,急忙低头,挽着马珩远的手,否认道:“没,没有啊,我都饿坏了,快上去吧。”
边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包厢,关上门,忐忑不安地坐在桌前。
郑钧谢还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包厢的方向,毫无察觉的许丽丽有些后知后觉,“怎么了,钧谢大哥,在看什么啊?”
“奇怪,刚刚那个女孩好像伊筱啊,可惜又不是……”
“谁?伊筱?”许丽丽惊奇地重复了一句,“不会啊,刚刚那个?哪里像了?长得都像个外国人了。”
郑钧谢还呆立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地,许丽丽叹口气,“唉,钧谢大哥,你是太想念伊筱了,她都走了半年了,你也应该走出来了,不要太伤心了,真的。”
“是么?”郑钧谢摇摇头,无比哀伤地低着头,无奈转身,“也许吧,伊筱都走了半年了,那个女孩只是身材有点像罢了……”
带着无尽的忧思,和对故人的感伤,两个人心事重重地走下了楼梯。
坐在包厢内的林伊筱,忽然间又变得沉默了,马珩远观察着她,心中虽然疑惑,但依旧没有问什么。
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景致,窗户外只是一棵大榕树的枝杈。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大半个窗户,绿色的叶子在这寒冷的夜晚,被房间内的灯光照射成了黑色。
“在想什么呢?刚刚不是说饿坏了吗?”马珩远将菜单放在林伊筱面前,好奇她的变化。
她总是这么不可捉摸,仿佛永远都在变化。她就像是一只随时变幻的彩蝶,各种各样的颜色下,伪装着她的各种情绪变化。
“没有想什么,只是饿过了头,回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是想起了过去,尤其是见到了好友还有发小,林伊筱的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这半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她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如今依靠着假身份,生活在恐惧害怕中的破碎人。
她的生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她的人生也变得前途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马珩远的感情,她更不知晓,什么时候她才能够和母亲相见。
当好友还有钧谢大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她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回不去了。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她已经不可能拥有以前的生活还有记忆。
也许,此刻,她只能躲在这狭小的包厢里,追忆着过往的甜蜜,感受着曾经作为林伊筱的快乐。
马珩远抬头四处观察着这间简陋的包厢,“以前,你最喜欢坐在这里吃饭?”
“嗯,和好友一起,这里最安静,一般食客都不愿意上来。”
“为什么呢?”这下轮到马珩远好奇了,他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过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她。
“这里是饭店最简陋的包厢,你看,空调都没有。夏天只有风扇,冬天菜上来了就很容易变凉。”
“哦?那你还喜欢来这个房间?”
“因为这里没有人等,也很少有人来催促,尤其是上菜,因为饭店忙,服务员经常忘了这。”
“这样的服务你还喜欢?”
“对啊,其实,我不喜欢被人注意,和好友躲在这里,慢慢享受一餐美食,尤其是没有人打扰,感觉这里就是我们自己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马珩远听了,忽然,在他的脑海了闪现出紫色忧郁的影子,他还记得,她也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注视和注意,即使她很优秀,但依旧是个低调沉静的女孩。
“老板也很厚道,有时候我们坐在这时间长了,他还会给我们加一个菜,估计是像我们这样的食客太少见了吧。”
林伊筱笑笑,这时,过了许久服务员才走了进来,“你们好,请问要点菜了吗?”
女孩这时朝马珩远做了一个鬼脸,半开玩笑地说:“你看,我没有说错吧,这里一直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啊。”
马珩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会心一笑,林伊筱很熟练地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服务员一一记下后踩着“噔噔”的木楼梯下楼了。
林伊筱帮马珩远倒了一杯茶,“珩远,接下来你就是耐心等待了,估计又要等好久,来这家小店吃饭,时间是最没有保障的。”
他听了嘴角一扬,“没事,今天的马珩远,什么都没有,唯一充足的就是时间。”
而在晚宴现场“偶遇”林伊筱的向天戈,今天却被一个电话扰乱了心智。
“是向总么?我是许太太,有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原来是云庭山女子会所的许太太,前晚的宴会上她见到了重新振作的向天戈。
其实,向太太林伊筱意外坠亡的消息在上流圈早就传开了,兰花社的富太太门都为她的意外离世感到惋惜。
只是,后来的向天戈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加上这样的伤心事,大家也不好特意关切过问什么,深谙处事之道的名流们,小心地处理着和向天戈的关系。
可毕竟林伊筱生前在兰花社呆过一段日子,大家又相处愉快,所以在晚宴会场,许太太还是和向天戈闲聊了几句,当然了,也谈到了香消玉殒的林伊筱。
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中,许太太第一次得知了林伊筱意外死亡的真|相。
向天戈说妻子不识水性,从万丈悬崖上坠落时,溺水身亡,即使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悲剧还是发生了。
“许太太,你有什么事情请说。”向天戈礼貌地问,许氏在南元颇具威望,向氏和许氏多年来合作很多,生意场上的关系也算融洽。
“嗯,昨晚在宴会上得知了向太太坠亡的过程,我也深感痛心。”
“呃,谢谢许太太,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向天戈以为她又是来表示哀悼的。
许太太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有些犹豫地说:“请向总节哀,但是,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关于向太太不识水性这点,我想你是搞错了。”
“嗯?我搞错了?”向天戈眉心一皱,“许太太,我是不会搞错的,我妻子对水有很深的恐惧,所以一直不喜欢水上运动。”
他很自信,和林伊筱在一起这么久,妻子不会水也怕水他是一直知道的。
“是的,向太太一开始是很怕水,但在云庭山女子会所,我鼓励她学会游泳,在那里的几个月里,她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攀岩游泳,每一项都完成地非常出色……”
许太太将心中的疑团说了出来,电话那头的向天戈,阴郁的眸底泛起一阵黑色,脸色也是越来越差,握着手机的手,几乎要将电话显示屏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