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沉重的马珩远,就像是被无形绳索捆绑的囚徒,他想挣扎,想反抗,也想像夏正凡一样,任性地爱一回,就一回,这也足够了。
车子即将进入高速收费站,在排队拿卡的间隙,马珩远忽然说了一句:“老张,调头回家!”
“嗯?现在么?”老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身旁的刘华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马总,您这是?”
“现在先停一下。”他又吐了一句。
车子靠边停车,一脸沉郁的马珩远指了一下车门:“小刘,你下车吧,南元市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公司如果有问题就及时汇报。”
“哦——”一头雾水的刘华伟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无奈这是老板的意思,自然不敢违抗,莫名其妙地下了车,看着马珩远的劳斯莱斯重新往北回别墅了。
坐在车内的马珩远一声不吭,司机老王是宏远集团的老人了,多年来一直尽忠职守,他在后视镜内观察着马珩远的变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言为佳。
车子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由于马宅在市郊,路况一直很好。
片刻间,马宅的大门就在眼前。
“老王,在门口停车。”马珩远终于发话了。
“好。”
车子没有进入别墅,而是在大门口停下了。
“好了,老王你也辛苦了,现在你回家吧,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去南元。”
“马总,南元要走两三个小时的高速,您自己开车太累了……”
马珩远摇头,“别多说了,我自己有数。”
见他不想多言,司机老王识相地下了车。马珩远目送他上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后,这时,拿出手机,拨通了林伊筱的电话。
一个人坐在房间内发呆的林伊筱,正望着窗外的寒菊出神,刻意回避着和马珩远的接触,就连每晚的一起用餐,她都找各种各样的接口推脱。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怕好不容易拥有的宁静生活,会因为自身心理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林伊筱对马珩远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这让她都无法理解。
她信赖他,关心他,渴望了解他,也莫名地心疼他。
如果不是蓝云媚的“及时”出现,很难说,她还能够坚持自己内心中的那份信念。感情会在不知不觉中倾向于某个人,不是盲目冲动,也没有了那份华而不实的虚荣,而是变得朴实无华,顺其自然过后也格外地水到渠成了。
马珩远带给她的那份熟悉感,让她仿佛有种和深海灵魂互换的感觉。
太熟悉,真的是太熟悉了。就像认识了他几个世纪,又仿佛在前世就与他纠缠不断。
那是一种难言的似曾相识,当她还是林伊筱的时候,她就曾经有过这样的幻觉。
独坐时,她有了更多时间的思考,思来想去,唯有管控自己的内心,这才是最安全也最实际的办法。
思绪在电话铃声响起的那刻被生硬地打断了。这时,她看到了马珩远的名字。
林伊筱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刚过,他应该是在公司。犹豫着不知所为何事 ,急促的电话铃声犹如魔咒一般搅得她心烦意乱。
“喂,马总——”她还是接通了电话,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自己学生的父亲。
马珩远怔了一下,而后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林老师,请你现在出来一趟,我就在别墅的大门外。”
“现在么?”林伊筱重复了一遍。
“嗯,我有事情和你谈。”
“那——好吧,我这就过来。”原则上她就不应该拒绝,何况,内心还在驱使着她,即使林伊筱试图用理智压制自己的想法,可还是不自觉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蓝云媚虽然以女主人的姿态重新杀回马宅,但除了示威,还有为难林伊筱外,有时候还要兼顾她的演艺事业。
“林老师你要出去吗?”胖保姆客气地和林伊筱打招呼。
林伊筱笑笑,“我有事,马上就回来。”穿过庭院,从侧门走了出去,这时,她看到了马珩远的车子正静静地停在了路边。
马珩远按下车窗,一个人正坐在驾驶座上,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直到林伊筱站在身边,回神才发现了她。
“马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轻柔如水的言语,仿佛能够抚|慰人的伤痛,马珩远从容地打开车门,站在车旁说道:“你先上车吧,到时候再说。”
说罢,他走到副驾驶座旁,优雅地打开车门,见林伊筱还直直地站在那没有挪步,随后又问了一句。
“林老师,难道我有这么不可信任么?”
他的直接发问让林伊筱一阵发窘,她难为情地摇摇头,“没,没有——”随后见他坚持己见,也只好坐进了车内。
发动车子,马珩远并没有马上开口。林伊筱也没有多言,怔怔的看着车前的道路。
穿过北环高架,车子开到了城北的高速收费站。
“林老师,我今天要到南元市去,你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我想和你一起。”马珩远开口了,林伊筱惊讶地看着他,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同,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格外让人担心不已。
林伊筱纠结地紧紧捏住衣角,家——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地方,今天,她真的要回去时,紧张和纠结,苦痛和折磨,瞬间就像迸发的火焰,让她炫目不知所措。
她的家,曾经温暖的家,她曾逃离的家,也是无比思念的家,她——还能够回去么?
不——她不能,她怎么回去?她是林晓梦,不是林伊筱,以前的那个林伊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有一个虚假的身份,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还有那段黑暗交织的回忆,她拼命逃离的地方,如今,毫无准备地重回故土,心中的那份担心和忐忑,又如何能够和他诉说?
“马总,我——”林伊筱吞吞吐吐,眼看就要上高速了,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回绝。
“林老师,不要拒绝我,好吗?我知道未经你同意就擅自作决定是我不对,但今天就让我任性一回,陪我一起去南元,和我在一起,行么?”
马珩远那出乎意料的话语让林伊筱不知所措,印象中的他,永远都是那么彬彬有礼,张弛有度。今天,这样的话从他那张严肃认真的面孔说出来时,林伊筱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就想随心所欲做一件事情,放任我的心,不被任何人和事情束缚,今天的马珩远是多年以来一直渴望自由的马珩远,而你——”
他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居然顿住了。
“你是我最想相伴的人……”
林伊筱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就想被雷击中了一般,脑子嗡嗡作响,头脑中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涌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马珩远是在向她表白么?
最想相伴的人——难道,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
她无法回应他的话,因为此刻的林伊筱,已经毫无头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她现在应该是何种表情和态度才算正常。
低下头,脸上的不自然无法掩饰,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没有马上反驳甚至打断他,而是一声不吭地安静坐着。
马珩远鼓足勇气,似乎想要借着这个时刻一股脑都吐出来。
“林老师,你吓到了吧?”
“不知怎么地?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这种感觉让我疑惑,但也让我无法自拔,我渴望了解你,希望走进你的内心,我喜欢和你相处交谈,这让我很安心也很舒服。”
直面着马珩远的表白,林伊筱的俏|脸染上了一片红云。
心里七上八下,好奇的小鹿在胸中乱撞,她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懵懂少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那个莽撞表白的少年。
马珩远的话说到了林伊筱的心坎上,原来,他和她有着相同的感受,熟悉,难言的那种熟悉感,当她还是林伊筱时,她就有过这样的感觉,如今,当她成为林晓梦,这种感觉愈发变得清晰具体。
可是,她能说么?不能,她不能说。
她只是这么默默地听着,安静的车内,静坐的两个人,一个在肆意倾诉着内心的情感,一个在矛盾中聆听无语。
“我知道这样说很唐突,但我还是想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我知道,你也不会接受我,因为我是一个即将结婚的人。”
林伊筱听到结婚二字后,心绪就更加不能平静无澜了。
她的眼前闪现出蓝云媚那张得意的脸,还有她那忘乎所以张狂至极的表情,马珩远是她的,所以,在林伊筱看来,这种示威包含|着很多含义。
“我和蓝云媚从订婚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如今错误越铸越大,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或许就准备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因为我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所以,对爱对家庭,我已经不想过多渴求,直到你的出现,我发现自己的心并没有死,我对幸福是渴望的,我第一次有了和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而这个人——就是你,林晓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