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就可以让很多事情天翻地覆。就如,夏黎笙。
她不再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甚至是开始在栗倾城的默许下在这冷宫之中胡闹。
她会拉着一大帮死气沉沉的护卫玩老鹰捉小鸡,会调戏冷宫里的暗卫看着他们严肃的脸染上红晕,会硬拉着侍婢、下人们跟着她恶作剧……冷宫自始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里。
寐暗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看着主子望着屋瓦上人儿的笑靥温柔的神情,开口道:“主子,看起来夏小姐不是那么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呢,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只见栗倾城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回答寐暗的问题。
这丫头不知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似变了个人。不对,这个样子也许才是真正骨子里的她。
丫头虽然看起来笑得这么开怀不已,没心没肺,但是怕是基本没人察觉到她那根本没有到达眼底的快乐,和时不时的心不在焉吧?
栗倾城垂了垂眸,罢了,他已经没那个资格奢望她再多了。只能是尽全力护她、纵容她,至于放她……他始终是不甘吧……
此时一名暗影悄悄地落在寐暗身旁,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话。
寐暗眉头一蹙,挥手遣退暗影。随即向栗倾城禀报:“启禀宫主,属下有一事要禀告。”
“就在这说吧。”
“是。刚刚有属下来报,说是按照宫主吩咐的去把断肠草送去给闫阁阁主时,途遭拦截,把断肠草给夺走了,那名下属也被打成重伤。”
栗倾城无动于衷,“如此无用之人,留了也是吃白饭的。不过……竟有人胆敢截我冷宫的东西,胆子可不小啊。”他似笑非笑。
寐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那名属下负伤前去追踪了那劫持之人,发现那人竟是西域‘蛊佬族’之人。”
“哦?‘蛊佬族’?蛊佬族素来与我冷宫互不相犯;再者,堂堂‘蛊毒之冢’的蛊佬族,不缺这断肠草吧?有趣,实则有趣!”栗倾城饶有兴味道,只是那言语间却让寐暗感到瑟瑟发抖——冷的啊!
“知道他们拿那断肠草作甚了么?”栗倾城又问。
“是的。那名下属亲眼看到蛊佬族之人把断肠草送予了一名京城女子,奇怪的是,那名女子却拿着断肠草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闫阁,看闫阁内的人的反应似乎还相当的欢喜。”
屋顶上蹦跶着的夏黎笙,好奇的望了几眼栗倾城的方向。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栗倾城也抬眼看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碰撞,静默良久。
好一会后,夏黎笙最先败下阵来,她眨眨干涩的眼睛,鼻孔朝天哼了声,然后还吐吐舌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栗倾城失笑,周遭也随之染上了柔和,寐暗暗自松了口气。
“派人盯着那个女子的一举一动,查清楚她是什么身份,也要加派人手打探闫阁以及蛊佬族,本宫主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耍些什么花样。”
寐暗俯首应下,转而有些支吾地问:“那那名……”
栗倾城往前走,停都没停,“他也算将功赎过,驱出冷宫就免了,让他去领罚罢。”
“是!”
寐暗在栗倾城走后默默地抹了一把汗,夏小姐,我觉得你就是咱整个冷宫下属的大恩人呐!
栗倾城踱步走近那欢愉笑闹不断的地方,这冷宫,怕是从没如此闹腾过吧?
下人们早在栗倾城接近的时候就已经惶诚惶恐的弯腰屈膝行礼了,个个后背都凉飕飕的冒着冷汗:“宫主!”
栗倾城心情很好的“嗯”了一声,下人们很识时务的悄声退下。
有人高兴,自是意味着有人不高兴了。就好像……夏黎笙。
咳,为何感觉咱亲亲女主总是作为反面教材……
夏黎笙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两眼一翻就倒在屋瓦上,都没搭理栗倾城一下。
栗倾城暗自发笑,却还是故作冰冷,“是不是本宫主太过于纵容你了?让你如此的无法无天,以至于见到本宫主都可以无视,蔑视这冷宫的规矩了?嗯?”
夏黎笙不可置信的当即转头看他,却因为隔着面具看不真切。她最讨厌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可是……她终究是有求于人啊。
想到这里,夏黎笙敛了笑容,起身跃下,落在地面,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宫主。”
栗倾城看着她眼中淡漠的神情,不免一阵懊恼,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起来吧。”
得到指示,她面无表情的站立,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样。
这般了无生气的样子,他最不喜,奈何造成之人却是他自己。
栗倾城眼里闪过丝丝痛楚,略微不自在的开口,“之前作为条件,你让本宫主去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夏黎笙惊喜的抬头看他,眼中布满光彩。
栗倾城因她的眼神愣了愣,转而又道,“之后他的恢复情况本宫主日后再细细告知与你,这样一来,你也应该履行诺言安分的呆在冷宫了。”说罢便转身回了霜清轩。
夏黎笙已经高兴到自动忽略了栗倾城的后半句话,他一离开,她便在原地兴奋的大叫出声。
栗倾城在霜清轩内透过纱窗看到夏黎笙活蹦乱跳,笑容满溢的身影,神色间的落寞是那么的浓重:‘原来你的一颦一笑都不曾是为了我,而我却为了你的喜怒哀乐或喜或悲。’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
因为栗倾城的一番话,一整天下来夏黎笙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墨轩溯。
果然啊,这世间都会有一个人会操控着你的喜怒哀乐,却让你甘之如饴。
这样一想来,哪怕是一辈子留在冷宫,若是为了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呜哇!还是会不舍得还是会有遗憾啊!
算了不想了!反正墨轩溯的毒解了以后,身体养好之后一定会来接我回去的。
彼时的夏黎笙喜滋滋的想着,谁都不曾想到,以后的以后所有的所有也抵不过四个字:世事难料。
她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那个人。
“浮雪啊,你们家宫主到底是男是女啊?”夏黎笙走着侧头问着浮雪。
“啊?”浮雪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突然的问话而且还是这么个问题。
稍稍缓冲了会,她才道:“夏小姐这是什么问题?怎么看都是男子无疑啊。”
毕竟是与夏黎笙相处了有些日子了,也知道她没有什么所谓的大小姐脾气,也就不如初时那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了。也好在,夏黎笙从不是计较这些事的人。
夏黎笙歪头,“哎?是吗。可是为何外界都传冷宫宫主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呢?”
浮雪笑回,“竟有这等说法?奴婢一直长处冷宫,未曾有机会得以出去,所以不通晓这些。想来也许是宫主为了谨慎起见,从而派人故意传出去的假风声吧!”
说起自家主子,浮雪毫无疑问是打心底敬佩的。无论哪一方面,既是有能力掌控好这偌大而权重的冷宫,就必定要让下人下属对自己心服口服。
夏黎笙点头,“可为何他成日都要戴着一个面具?莫不是他被毁了容?还是样貌太丑?”
这个浮雪是真心不知道了,只好如实回答:“这个奴婢不知。”
!!